她想说的话说完了,祝阳也不为难他:“你走吧,我是不会搬的。”
她收到消息,祝羡书几天后还会再来这里和别人签合同,她得在这等着。看来她爷的死只是成就祝羡书多签几份合同。
她不想惊动太多人。
毕竟等她杀人之后,凡是这段时间接触过她的,肯定要被请去问话。
她不想死前都麻烦别人。
至于盛西,他家这么有钱,估计警察也不会特别为难。
“我不走。”盛西连忙开口。
“你呆的下去再说吧。”祝阳没拒绝他留下:“对了,你留归留,你是敢告诉他们,我打死你。”
盛西弱弱的应:“嗯。”
祝阳失笑。
大概是这段时间见识了祝羡书冷血的一面,还见识过魏亨势利现实的一面,现在看回她的呆子,她竟觉得莫名温暖亲切。反正她也没几天,等她把祝羡书干掉后,她也不会甘愿蹲局子的……
趁最后这几天,把生命都留给他,挺好的。
“我饿了。”祝阳把烟掐熄,这屋子没有窗,烟散不去,见他想咳又忍着,她只好主动掐熄。
“想吃什么?”盛西问她。
同时感觉她有点怪怪的……
不肯走要留在这里,还不让告诉任何人,这……
好像不是一般的自虐。
她这模样,是想和所有人划清界限。
可应该是他多疑吧,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看她的样子也不像要做傻事。
要真想寻死,在祝太爷离世那段时间她应该寻了,不会一个月多后再寻。
算了,还是先观察几天再下定论吧。
“好多,反正是辣的就行。”她真的好饿,都没有吃饱过。
眼见口袋里的钱越来越少,她的烟瘾酒瘾越来越大,在饭与烟酒之间,她每次都会选择后者。
要不是麻将馆的老板看上她,让她输的不用给赢的拿走,她早就饿死了。
其实她赢的次数也特别少,她都不会打,只是偶尔碰到运气,杠一把收点小钱罢,她只是去消磨日子而已。
每天不是去打麻将,就是在这里磨刀。
也是这段时间她才体验到,原来真正的没钱是这么惨的,想她以前总是白喊穷,真不应该。
“好啊。”盛西答应她,别说只是辣,就算她要他的命,他也给。
这是他欠她的,永远也还不清。
也是他心甘情愿给。
两人又出去。
这回一楼的女老板倒没给她甩脸色了。
盛西牵她的手,由她带着走。
这条街都是些不正当的店,自是没吃的,两人走了半小时左右,她带他到一间大排档。
盛西扫一眼菜牌,这里的东西倒是便宜,平均二十来块就有一碟,看别人桌上的盘子,还挺大碟的。
坐下后,他见桌子油腻腻的,习惯性抽几张纸巾擦。
祝阳动作也快,已经点好了数道菜,回头见他又在擦桌子,熟悉的举动令她心头涌上一抹暖。她没有调侃他,而是手托着脑袋,看他仔细擦桌的样子。
他也瘦了很多。
但依旧白,依旧好看。
轰隆隆。
不远处掌勺的厨师颠锅,火苗一冒三寸高,同时发出极度吵闹的声音。
盛西浑身一惊,立刻摘下助听器。
助听器不是万能的,分不清哪些是噪音哪些是他所需要的声音,反正是声音都被放大。刚才轰隆隆的声音在正常人听来都觉得吵,被他的助听器一放大,简直太刺激耳朵了。
自知道自己只有左耳能用,而且仅剩下百分之二十的听力,他就一直很小心的在用自己的耳朵。
只要声音大些都害怕,害怕连最后这百分之二十都没有。
见那火苗已经熄灭,盛西将助听器重新戴上。
祝阳见他这样,怪心疼的,她把塑料凳拉近他,挨着他坐:“要不打包回去吃吧。”
“没事,我要习惯。”盛西拒绝。
“你耳朵怎么了?”她看向他的右耳,那只耳朵没戴助听器,也没有手术痕迹,按理说应该正常吧。
可他却听不到。
“摔伤了,只有这个能听到。”盛西没瞒她,指了指自己的左耳。
“好得了吗?”她又问。
盛西静了几秒,后摇头。
“没事,这样也挺好的,以后要是有美女跟你搭讪,我就把这个给摘了。”祝阳冲他笑笑。
他跟着笑,点头:“嗯。”
菜上来后,他发现菜色本身都是不辣的,老规矩,她又向店伙计要了一碗辣椒,自己绊着吃。
见她一直在为自己,可他却为她带来最重大的伤害……
她运气那么好,上次火车事故都能安然无恙,如果不是认识他……
她一定能一辈子幸运下去。
不像现在,连最后一个亲人,都被他折腾没了。
祝阳见他落寞,不用问也知道他肯定在想些乱七八糟的,可能在想害死她爷这件事吧。可对外都说是交通意外,而江风也没给她说真实原因,想来可能是真的意外吧,这根本不能怪任何人。
不对,她失踪了一个多月,江风就算有料,也无法告诉她。
罢了,要真不是意外,想杀她爷的人肯定是她爷的对手……
这种级别的敌人,她一个人肯定对付不了。
她还是专心把祝羡书搞死就好。
想到这几日会是自己最后的日子,祝阳私心起,夹一块煎鱼到他碗里:“你留下来陪我几天好不好?”
她怕他又叫走。
她住的地方环境确实很差,一切都是公用的,他肯定不习惯。
但她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她实在不想节外生枝,只想好好的窝在那小房子里和他过。
“嗯。”盛西拿起筷子吃鱼。
“乖。”她眉开眼笑。
祝阳太久没吃饱了,七八碟菜她几乎一个人全搞定。
吃完后,他买单。
她撑的慌,被他拉着手,慢慢的散步。
想起上次这种场景,他们是和同学一起的,只是短短几个月,她的生活就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命运啊,总是让人唏嘘。
“对了,你不参加高考了吗?你还要考试,快回去吧!”祝阳突然想起这重要的茬。
“不考了。”盛西说。
这种环境让他回去,他肯定学不进去。
“也是,富二代,家里有钱,还是把机会让给别人吧。”祝阳笑话他。
盛西没好意思接话。
两人沿着马路慢慢走。
不远前有档卖棉花糖的,一个又高又瘦的老人牵着一个小女孩,正站在摊前等棉花糖。
见祝阳下意识停下脚步,盛西跟着停下,望向那一老一少。
小女孩拿到棉花糖后满是欢喜,老人从口袋里拿出纸巾,跟着眉开眼笑。
“走吧。”祝阳看的心酸酸,转身,原路折回。
盛西决定跟她说:“其实太爷他把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你,他还怕你乱花,想找信托,让他们每个月定时给你。太爷真的把能想到的都想了。”
祝阳抿唇,吸吸鼻子。
“之前我和太爷在一起,是因为他叫我当见证人,陪他去立遗嘱。”盛西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对不起,我之前瞒着你。我知道太爷身体有病,但没有告诉你。医生说他还有两年,太爷说已经向上头打了报告,申请回家养老,运气好的话这个月内他就能告老还乡。他是真的打算回家陪你的……”
盛西说到后面,声音跟着哽咽。
真让人太难过了。
“33八被卖了。”相比他,祝阳倒显的镇定些。
一个月前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识过了,现在听到这些,她除了越发坚定把祝羡书杀了之外,没有其他情绪。
她爷那么好,她守不住的东西,也不会让别人得逞。
行,祝羡书把房子卖了,那她就让她用命把这个错误填上,让她收一个亿但没命花!
“我去帮你买回来。”盛西立刻说。
“算了吧,没意思。”祝阳拒绝。
在祝羡书成交那一刻,一切都来不及了。
“而且她还定了规则,说买家要是转手的话,她只能是唯一的回购人。她摆明就是不会把33八给我,就算你私下给钱那买家,让我得到房子。可是一年后,两年后呢……谁也不能担保那买家不会坐地起价。”祝阳见太多这些事了,反正在乎的那个人就会输。
她知道盛西一定会帮她,也有能力帮她,可她不想害他,不想成为他的负累。
而且,一个亿……
她根本没能力还他。
只会让他们这段感情沾满金钱的味道,一切都变的不纯。
她明白盛西一定不会像魏亨一样,并且冲着她爷用命救了他的份上,他倾家荡产也会满足她……
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现在最想的,还是祝羡书去死。
他知道她的担忧,怕别人咬着这个故意提价,而且对方知道他的身份后,要价应该会很夸张。但这些在他眼里都不是问题,他有的是办法让对方老实,连一分的价也不敢提。
见她直到此时仍在为他考虑,盛西忙开口:“你想要,这些都不是问……”
“盛西,别说了,没意义了。”
祝阳打断他。
盛西内疚,知道自己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事后再来弥补,确实无济于事。
祝阳反握他的手,示意他别乱想。
她不能同他解释过多,怕他看出端倪。
总之她想让他明白,她一丁点怪他的意思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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