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没料到这个娇小女人身上有这么多虫子,完全不可思议啊。
芹梦过度疲累,这会儿尖叫过后竟然直接吓晕了。
我扶着蓝道长后退,那黑袍人冷森森的眸子盯着我,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却没有丝毫生机。
这种关头已经不是选不选择的问题了,是没得选择。
眼见虫子都要爬我们身上来了,我咬牙从怀里掏出那朵冥莲:“给!”
她点点头,又伸出手掌,那些虫子顷刻间全爬进她袖口了。
我心有余悸,她目光淡漠地看着我。我心里恨得牙痒痒,草她妈的,老子辛苦那么久,命都丢了多少回了,最后被你这婆娘给抢了冥莲!
但恨归恨,此时没得选择。我只能沉声道:“先救我朋友。”
我并没有直接将东西给她,她眨了一下眼睛,轻轻摇头:“不要跟我谈条件。”
这婆娘是要先得到冥莲?他娘的至于么?这跟猫戏老鼠似的。
我心头臭骂,但不得不先将冥莲递过去,她伸出手打算接了。
但这时候芹梦忽地站了起来,一伸手将冥莲拿了过去。
我怔了怔,这黑袍人也猛地站起,眸子中神色变化了一下。
我十分惊愕,芹梦低头看看冥莲,然后蹲下身打开了骨灰盒。
一直都是她帮我拿骨灰盒的,这会儿我见她打开骨灰盒简直要吓死了,都来不及阻止她已经将骨灰盒打开了。
然而什么事都没发生,她将冥莲径直丢进了骨灰盒又盖上了。
我看傻了,那个黑袍人这时候冷哼了一声:“阴魂不散的野鬼,还想复生?”
芹梦竟然很随意地挽了一下头发,语气中带着笑意:“养蛊养到你这份上也是奇葩了,看看你身上的洞洞,不觉得恶心吗?”
黑袍人显然动怒了,我看见她将手按在墙壁上了。
芹梦也没有再说话,就是盯着她看,黑袍人手指头动了几下,但还是收回了手,袖口一挥,转身便走。
我摸不着头脑,芹梦回头看看我,明明是一张熟悉的脸我却觉得陌生,尤其是那双眼睛,太不同的。
我心中不由一跳,想到了古小沫。这时候芹梦又软倒了,我赶紧过去查看,她悠悠醒转:“头好痛……”
我可以肯定了,古小沫上了她的身。
再看骨灰盒,冷冰冰的泛着寒光。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我竟然瞧见鬼上身了。
我也没跟芹梦解释,但想到蓝道长要死了还是怕,我就冲骨灰盒求救:“古……古小姐,我朋友要死了……”
一点动静都没有,芹梦惊愕看我。我干笑一声,赶紧去背起蓝道长:“没有危险了,我们快跑。”
芹梦抱起骨灰盒跟上我,犹自在嘀咕什么。
这一路的确没有危险了,路依然很平坦。蓝道长虽然呼吸衰弱,但他始终吊着一口气。
我就觉得他应该不会死,如果真的会死,古小沫应该会救他的吧。
这么想着也有了些动力赶路。
结果竟然走了整整一天。
我和芹梦就差点晕厥了,手电筒早没有光芒了。一直走这条平坦的道路,仿佛在从大兴安岭之中走出去。
还好我有手表,知道时间。
此刻是这一天晚上了。我们在栈道上遇袭的时候是这一天的午夜,然后进女皇洞、下深渊、取冥莲,再走了这么久,足足过去了快二十个小时了。
没被吓死也要累死了,这直通通的道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这样又坚持了两个小时,估计外边儿天都黑了。我和芹梦身体都在发抖,是渴的饿的,再找不到出口我们八成要死翘翘了。
后来某一刻,我忽地听到了雨声。
的确是雨声,从前面传来的,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我口腔里当即分泌出了一些口水,肚子里咕噜噜地叫。
芹梦也惊喜,但我们都说不出话来了,嘴巴太干了。我们只顾着往外走,扶着半死不死的蓝道长走了出去,然而没走多久,前面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无底洞。
这有点像鬼孤崖的深渊,但没那么诡异。下方也是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往那里。
还好这并不是断崖,只是我们所走路的边缘有个无底渊。
我们都没心思探索了,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不多时亮光出现了,那是静谧的森林之光。芹梦径直哭了出来,但没有声音。
我们连滚带爬跑了出去,雨声当即砸在我们头上,两人都张开嘴对着天空吸取雨水,跟舔空气似的。
惊喜已经不能形容我们的状态了,我们甚至有点癫狂了。
太爽了!
全身都在欢呼,一股生机重新焕发。芹梦终于哭出声,我张着嘴足足吸了半小时的雨水,这才想起蓝道长。
我赶紧蹲下将蓝道长的嘴巴张开,让雨水落进他嘴里。
他被雨水一激竟然醒了。
我大喜过望,说你他妈的没死啊。蓝道长还犯迷糊,身体太过虚弱说不出话,但他也本能地吸取雨水。
芹梦哭得厉害,三人忍不住抱成一团,又哭又笑的跟疯子一样。
还是蓝道长比较稳重,毕竟他不知道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他就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整个人都僵住了:“我……我日你妈……”
我和芹梦都疑惑,看看四周,瞳孔吓得一阵收缩。
这是……一座被挖掘开了大半的高山,四周全是湿润的黄泥土,泥土上摆满了各种农具。
而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洞穴,透着黑黝黝的寒芒。
芹梦声音发抖:“这不是……快,快跑,那个小女孩……”
我们竟然是从诡村那边的洞穴钻出来的!
我就说怎么一直在走水平线,原来是真的从大兴安岭里边儿走出来了!
我们翻山越岭去往鬼孤崖,走了足足四五天。这会儿走水平线出来,半天就出来了,可目的地是诡村。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诡村里发生的事跟那个古代的少数民族有关,偌大的一个鬼孤崖,山脉叠叠,其间洞穴无数。忘川河的木船摆渡,人性驼背的怪物走着阴,这其间隐藏着的秘密恐怖得让人心肝直颤。
“走!”
我低吼了一声,扶起蓝道长离开这里。芹梦抱着骨灰盒跟上,雨水冲刷着地面,我们这才发现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胆寒,那些怪物要来了?没想到经历了那么多生死,最后还是要死在小女孩手上?
我们沿着河边跑动,已经是最后的力气了。
没跑多久,一声呱声响起。
芹梦当即大哭,我停了下来,盯着河水思考,然后扶着蓝道长跳进了河水中。
芹梦吓呆了:“快上来,河里也有怪物。”
我说没有了,泸西的黑袍人驱使河里的浮尸追赶我们,已经没有怪物了。
我是猜的,只能冒险一搏了。蓝道长也说很有可能没有了,毕竟浮尸已经进丛林去追我们了。
芹梦也只得下河。这里的河水有点急,但不深,我们涉水而过还是很简单的。
几乎走一步就要抖一下,太害怕了,最后的关头了,我祈求河里没有怪物了。
或许是命不该绝,等走到河对面了都没有怪物出现。
三人一上岸就趴下直喘气。我翻了个身看向对面,那个小女孩站在岸边,八只白惨惨的半张脸在她四周跳动着。
我再次甩她一个中指:“草你妈,鄙视你一次不够是吧?”
芹梦也看向对岸。我们是看不太清楚的,但八只白惨惨的怪物十分惹眼,那个小女孩的身影也能看到。
我说别管她了,她过不来的,我们快走。
再次扶起蓝道长,芹梦却一直看着小女孩,等我们看不见了她才收回目光,语气很迟疑:“她在哭,哭得很厉害,身体都在颤抖,但发不出声音。”
我说你看得到?芹梦说感觉得到,她孤零零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哭。
蓝道长冷哼一声:“她可怜啊?可怜就该害我们啊?”
芹梦也只是同情一下,不可能真的管的。
三人都快步走进了丛林,这一边是离开大兴安岭的方向,我们分不清道路了,只顾着一直走。数小时后,我们远远看到了灯光,芹梦直吞口水:“好香,饭店的味道。”
我哈喇子直流,蓝道长眼珠子都要凸出来:“妈的,终于出来了……”
他自己往前跑了两步,然后一头栽在地上,动都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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