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徐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四周众人早已散去,父亲在自己怀里断了气,母亲也碰死在大柳树下,不由地放声大哭起来,忽见不远处罗大叔还躺在地面上不停地颤动着身体,徐至挣扎着挪了过去。
罗晋看到他还活着,似乎有了气力,断断续续说道:”我罗家和你徐家世代交好,只是可惜你和素英……“,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有句话,我要嘱咐你,我死后,将我葬在离你父母不远的地方,我们死后也要做邻居和亲家,你要好好活着,不要去报仇,唉,自古民不跟官斗,你一定要听岳父的。”
徐至心中仍然愤愤不平,可是望着罗晋期待的眼神,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罗晋吃力地要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交给徐至说道:“徐至,你带了这块玉佩去找素英,我心里总觉得素英没有死,素英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有母亲,哪怕就是有个万一,也要让她回家,回到父母的身边。”
徐至从罗晋手中接过了那块玉佩,只见那玉佩和素英的那块龙纹玉佩一样大小,只是上面刻了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徐至见了很是惊讶,说道:“罗大叔,你放心,我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找到素英妹妹的。”
罗晋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这样就好,这样我就放心,这是我们罗家祖传的一块玉佩,从太爷爷起就有了,上面也刻了两个字,和你们徐家的好像是一对。”
徐至仔细端详了那块玉佩,也是洁白无瑕,通体透彻,只是在背面被细细刻了“邱宝”两个模糊不清的小字。
罗晋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罗家有个秘密……”。
“什么秘密?”,徐至惊讶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是祖祖辈辈留下的秘密,可能是有关我们罗家家世的秘密,以及为什么来润州的秘密。”
“据祖辈们讲,秘密就藏在这小小的润州城里,可是我们罗家自从北方定居润州以来,祖祖辈辈都在寻找,可是找了近百年,也没能发现这个秘密,……,我记得我爷爷临死的时候很惆怅,一直用手摸着玉佩,嘴里在反复念叨,“天下纷争数千年,奇书残卷天下剑,射蛇首兴成霸业,紫气东来入云间?”。
“秘密究竟是什么呢?与玉佩有关吗?”,徐至忍不住问了一声,“是一本书还是一件事?”
“你先记住这些话,等你明白了,就能揭开家传的秘密。”
“还有就是,最好能找到开国英国公的后人一起去揭开这个秘密……”,罗晋说着说着,见徐至记住了,就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徐至默默地记住了,强忍着悲愤,将父母和岳父收敛安葬。徐至在守丧期间,也沿着长江不断寻找素英的下落,一日徐至穿着孝服,拄着哭丧棒,拖着沉重的身子,辗转来到城东的北固山脚下,那北固山原是孙吴遗迹,山顶有一座破烂废弃的铁揽寺,传说就是当年刘备甘露寺招亲的所在。徐至心里伤心,看着凄凉的北固山,人迹罕至,杂草丛生,无限凄凉。北固山并不高,但临近长江,江边种满了荷花莲藕,菱角茭白。草丛深处住了一户人家,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正在收网捕鱼,而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小姑娘卷起裤腿,光着脚丫,坐在一个大的木质脚盆里,一边划水嘻嘻,一边采摘着身边的菱藕,只听到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爷爷,你看,我又采到一个大大的莲蓬,还抓到一只大大的螃蟹!”,那爷爷则回答说:“小慧,你看爷爷也补到一条这么大的江豚,呵呵,看来今天我们爷俩运气都不差!”。徐至在岸上看了,叹道:“好自在的一对爷孙俩,可是眼前自己却是形只影单,成了没有父母亲人的孤儿。”想着想着,心中痛楚,泪水不禁又流了出来。
不觉得三个月过去了,已是秋风送爽、丹桂飘香的时节了。一天晚上,皓月当空,四周像笼罩了一层薄纱,远处不时还传来秋蝉的阵阵叫声,徐至热孝在身,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呆呆地望着屋内的布置还是先前的模样,只是亲人早已不在,顿时眼前一片模糊,脑海里翻江倒海起来:一会冒出父母慈祥的面容,一会又重现出素英跳江的悲壮。
徐至心中悲愤已极,报仇之心油然而生,暗暗向天祷告道:“希望父母和素英在天之灵,能助我报仇成功!”
第二天,徐至在袖中暗暗藏了一把短锹,那短锹虽然是农家之用,倒也锋利无比,他主意已定,决定先找地保薛霸,再寻昏官,替民除害,为父母报仇。
徐至顺门熟路地来到薛霸家,那是一个单门独户的小院,靠近运河闹市区,虽说地保只是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吏,平时负责收税征粮,但与普通百姓家却有天壤之别,高高的围墙,大门常年掩着,徐至早就听乡里传言,薛霸凭借着地保的身份,克扣税粮,早已富甲一方,娶了一个富商的女儿,如花似玉,美若天仙,他还不知足,经常在润州城有名的妓院*里厮混;另外,他仗着和吴刺史的关系非同一般,平日里为非作歹,横行霸道,虽然大家心里恨他,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这时门里传来一个年轻夫人的声音:“这该死的,一大早又去哪了?”,一个丫鬟的声音答道:“一大早,老爷就被刺史吴大人叫了过去,说是有急事相商”。“这不会又是他的借口吧,说不定又去哪个狐狸精那厮混了。”,丫鬟听了,再也不敢言语。
徐至转过身来,沿着运河过了州桥,直奔州衙。那润州州衙建在长江和运河的交汇处,背靠北固山,依水枕山,风水甚佳,那吴刺史原是长安京中的翰林侍读,做着陪王伴驾的好差事,但是由于大唐年年灾荒,唐僖宗听信阿父田令孜,荒淫无道,挥霍无度,弄得国库空虚,只有淘汰冗员,将他调任润州。吴刺史因此郁闷失意,但他是个深谙官场的角色,平时对待朝史京官阿谀奉承,贿赂上级;而对治下百姓,却是另外一副嘴脸,盘剥严厉,徇私枉法,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当地百姓暗地称他是昏官、贪官;说他在任一天,润州就无一日青天。
徐至远远望见,吴刺史和一个年轻俊俏的后生沿着江边散步,正在说话,薛霸和一群衙役在后面小心地跟着。徐至尾随其后,寻找下手复仇的机会。
那俊俏的少年,手持一把折扇,面如傅粉,唇红齿白,走路轻盈,极其风流,宛如一个文弱书生,少年问道:“吴大人在润州这么多年,有没有听说润州地面有什么奇闻异事么?”
吴大人回答道:“下官在润州数载,并未听说此处有什么特别闻名之处。云大人久居京师,深居大内,常年在皇上跟前行走,怎么今天对草莽乡野的荒诞不经,民间琐细感兴趣了。”
那云大人并不答话,而是继续说道:“早在两百年前,太宗朝时宫内藏有一本秘书,这本奇书关系天下苍生,百姓祸福,只是后来天后革命,改唐为周,天下纷乱,说来让人难以置信,竟然有人闯入大内,窃得秘书的几页残卷,竟让它流落民间,不知所终。”
吴大人道:“破书残卷丢失,历代都有,也不见的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云大人并不答话,继续说道:“当天后知道此事后,十分震惊,竟然为了这本破书杀了数十人,包括当时的大内总管、禁军侍卫等人,说来奇怪,竟然还杀了几个知道内情的司天监的官员”。
吴大人奇道:“杀大内守卫还说得过去,杀了其他知情人,是否小题大做了?”
云大人也附和道:“我当时也这么想的,只是后来还是传出了一些端倪,说这本残卷的丢失,在太平年代还无关紧要,如果天下大乱,则事关天下苍生的命运,所以自天后朝以后,历朝历代都在秘密查访这本残书的下落,只是线索寥寥,无处可寻。自宪宗朝以后,天下纷扰,朝廷自顾不暇,查书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云飞扬说完,望了一眼远处浩瀚的江面,鲜红的太阳将被乌云笼罩,江面开始刮起阵阵北风,眼看就要变天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这事还是有了些线索,大概有这样几句‘射蛇首兴成霸业,紫气东来入云间’不成句的话流传出来,这本奇书的残卷可能藏于江南润州某个隐蔽的地方,所以最近朝廷频繁派我等进驻润州,秘密寻访此书。”
徐至猛然听了,心中也是一惊,这朝廷要查访的事怎么和罗大叔说的家事一样啊。
吴大人连忙答道:“那是自然,就算把整个润州翻个遍,也要完成大人和朝廷的旨意,只是润州虽然不大,但也辖丹徒、曲阿、延陵、金坛、蒋州等数州县,寻访起来还是要费些时日的。”
“那是自然,所以这事还是要吴大人通力协助的,但也要严格保密,如果有人泄露此事,格杀勿论。”云飞扬说完,右掌挥出,竟将身边的一颗细柳树拦腰折断。
吴刺史连忙答应“是”。
这时,天气已经骤变,乌云密布,大风迎面,江面开始涨潮,不一会开始下起瓢泼大雨,四周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徐至藏身于江边的一个大柳树下,心想:“真是老天助我,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他上前紧跟几步,窜到薛霸的背后,猛然举起铁锹,锹起头落,薛霸连”哼哼“声都没有发出,就身首异处,一命呜呼了。
当徐至再次扑向吴刺史时,衙役中跃起一人,身高八尺有余,黑衣黑裤,一个飞鹰连环踢,就将徐至踢翻在地。
徐至挣扎着爬了起来,连连后退,那人步步紧逼,接着又是一招饿虎扑食,双拳送去,直向徐至的面命,徐至赶紧后退两步,用短锹格挡,那人却是虚晃一招,击中徐至的腰胯,劲力巨大,徐至后退十几步,口吐鲜血,眼前一片模糊,眼看就没命了,他迷迷糊糊听到那云大人喝到:“周侍卫,不可留其性命,否则我们就没有秘密可言了……”,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徐至奋力向周侍卫扔出铁锹,由于用力过大,竟然身子向后一滑,跌入茫茫江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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