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轮转,天光微盛。烈火遍野的第二日,扶桑叫住了在前头翱翔的火凤。
“朱雀,”扶桑道,“先停一停,我有些事要去确认。”
事急从权,昨夜来不及多想。现在事态平静了一些,扶桑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前面那团火焰烧得正开心,收不住又吐出一道火点燃了某座山,闻言,转向飞回,扑了扑翅膀降落在扶桑旁边,卷起一股热流,将地面草木烤得微焦。
自从他知道自己的火焰对扶桑没什么作用,就忍不住肆无忌惮起来。原身毕竟比人型要舒服得多。扶桑果然没受任何影响,道:“前头还有多少血虫污染?”
朱雀摇头说:“没多少了,从天亮开始就是零星的几点而已。估计再有半日就能全部清除。”
扶桑点头道:“昨夜辛苦你。剩下的先放着,我回去看一眼,如果没事,马上就回来。你且等一等。“
东海受染,整个东南大陆都被殃及。如果云梦泽也受染呢?一夜不在灵泽守护,扶桑觉得自己浑身都叫嚣着:“危险!危险!”恨不得马上返回云梦。
朱雀歪头道:“回去云梦泽?”
扶桑道:“对。”他似乎无暇再解释,身影一下子从原地消失了。
朱雀下意识地转头找他,反应过来以后,马上装作去梳理自己的羽毛。
扶桑走了,朱雀所站立的地面马上变成一片焦黑。地面微微开裂,露出底层黄黑色的岩石。
朱雀啧了一声,化作红发赤目的人,无聊地在原地坐下来。
云梦泽。
湖面平静,湖水清澄,一丝波澜也无,好像死物一般。
四面山川没有什么异样,百兽嬉戏,紫草丰盈。
扶桑在水面上行走,湖水于是泛起一圈圈涟漪,微波荡漾,拍打湖岸。
忽然,他的脸色剧烈变化,仿佛看见极其可怖之物。
水面下鱼群迅速游过,似乎在被什么东西追赶。扶桑仔细一看,发现它们后面是几个异常巨大的影子,透过水一瞧,像一团团干涸的血迹。
扶桑伸手,湖水应他的手势而开,鱼群一时调转不及,统统从高处噼里啪啦掉落在湖底淤泥里,那几个巨大的暗红色影子却灵活地掉头就走,只有布满肉瘤的尾巴,在水面翻起奔涌浪花,湖水扑了扶桑一脸。
湖深百六十丈,被扶桑一劈开,像是两壁绿晶石面对而立,湖岸数十步都被突然上涌的水线淹没。扶桑就站在这样绿晶石般的水悬崖上,第一次感到震怒。
“拖住龙神,又引导朱雀入局,用东南大陆做幌子诱我离开灵泽,然后污染云梦。”扶桑阴森森道,“不是你们这样的低等妖灵可以想到的。到底是谁?说!”
他伸手一抓,近处湖水凭空炸开,水花铺天盖地,一头暗红色的大鱼被甩上岸,满身肉瘤在它扑腾的过程中不断破裂,竟然涌出猩红色血水,臭气熏天,迅速染红了方圆一两里的土地。
扶桑逼近那头妖怪,一手指天,轰隆雷声蓄势待发。
“是谁?”扶桑站在那肉山似的妖怪身前,白色的身影几乎被猩红色盖过。“我一直容忍你们在云梦生活,你们何以短短一夜就膨大至此?谁给你们血虫?是谁指使你们来污染灵泽?”
那鱼嘴一张一合,却不说话,鳞片下遍生油腻肉瘤,看上去恐怖又恶心,巨大的鱼尾胡乱拍打地面,溅起一丛丛血水。
扶桑还要再问,那头鱼却一扭身直冲着他来,喷出一股腥红的血。
天雷轰然落下,紫电烈火击中那妖灵,瞬间将它烧成焦炭。
扶桑站在湖面上,沉默看着一息之前自己站立的地方。以妖灵为中心的数十丈,被雷火轰击出一个焦黑的大坑,地面下陷,发出血肉烧焦的香味。
扶桑回头,对着更深的湖域,冷冷道:
“还不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