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得意洋洋地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我能者多劳呢?
“不过,你也别把我当免费劳工。我的承诺也是有保质期的,可不会等你到日落天涯。”我说,“我需要一个…判断依据。”
就像滴定终点一样,能清晰地判断他对我的感情从喜欢跳跃到爱。
他想了很久,久到我都以为他睡着了,他才突然转头看向我,目光中突然浮起一层悲凉:“把消除标记的药准备好。如果哪一天我向你讨要,那就说明我已经爱上你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
可他依然是那个答案。
我呆呆地看着他:“你疯了吗?”
“我没疯。”他摇摇头,眼中的悲哀之色更甚,就好像落水之人必须要放开最后一块浮板。
“那你一定是傻了!”我气急败坏地跳了起来,“你知不知道,标记一旦解除,我就永远无法二次标记你了。”
“我知道。”他说。
“为什么?”我迫切需要一个答案,就像尿急时需要一个厕所。
“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我爱上了你,我就必须是你心中的那个1,不是09,不是08,更不可能是标记的附庸,你懂吗?”
我不懂,我族千百年来就是这样繁衍的。标记就是我的一部分,我爱他永世不会改变。
他依然摇头。
我怒了,人活着开心就好,为什么分的那么清楚:“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爱撒谎骗人,肚皮黑的像墨水一样的垃圾,要是没有标记,我绝对不会喜欢上你!”
“我知道,”他无奈地笑笑,“这本就是一场赌博,我赌的起也输得起。可如果你的爱张三可以,李四可以,任何一个带着标记的人都可以,那我宁可不要。”
我都快被他气疯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你退去了标记,我就可以标记任何人,除了你!任何人也可以标记你,除了我!”
“你标记了别人,我就杀了他。别人标记了我,你就杀了他。”他说这话就好像在说明天吃烤冷面一样自然。
我冷冷道:“我不会杀了他,只会杀了你!”
“那你就杀了我。”他表情淡淡,一字一顿。
为什么?我莫名有一种悲愤,却无处发泄。就好像眼睁睁看着皆大欢喜走向莫名其妙的悲剧。
他坐了下来,发丝遮住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看上去像水晶一样脆弱:“有的时候我也挺讨厌自己。为什么总要把事情弄得明明白白,愚蠢一点儿不好吗,活在假象中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但我做不到。”
我看着他落寞的模样,心里难过的要命。
他却突然笑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我终于愿意放过你了。这一局你注定不可能会输。”
没错,不管标记解除后,我是喜欢他还是讨厌他,是想上他还是想杀他,我都是赢家,输的永远只有他自己。
不知为何,我的心涨鼓鼓的,他就像一个气泵,不停往我心脏里打气,憋的我难受,憋的我想哭。
“别这一副丧气样。”他靠过来,贴着我没有肩膀的鱼鳞,绅士地问道,“我还能靠在这里吗?”
“靠吧靠吧。你能靠的时间也不多了。”我已经彻底没脾气了,“等没了标记,我就把你一脚踹了。”
“这么说,我得趁现在多靠一会儿了。”他笑。
“笑笑笑,你也就现在能笑的出来。”我恶狠狠地啃了一口牵牛花。
“别这样嘛。”他扯了扯我的鱼鳍,“或许没了标记,你依然喜欢我呢?人嘛,总是得做最坏的打算。”
“你给我闭嘴!”我吼道,我知道自己现在一定五官扭曲,暴躁的像一颗海胆,但我没办法控制,他总有办引爆我的情绪。
“让我安静一下。”我尝试控制自己。
于是,他不再说话,安安静静靠在我身上,而我的大脑不停运转。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思考。
我考虑了很多。标记褪去之后,如果我还对他有感觉,如果我对他没有感觉,如果我想要杀了他,如果…
我睡着了,梦中的我考虑了很多很多。
关于生活,关于未来。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无法掌控未来的自己,更无法掌控未来。
醒来之后,我已经躺在了家中,身上搭着一条薄薄的被子。我感觉自己发生了一丝变化,但似乎又什么都没变。
我洗漱,穿衣,打上领结。像一条即将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他已经离开。桌上放着他为我精心准备的晚餐。看上去与尝起来都很好吃的红豆派,没有夹生,更没有加蟑螂。
我咬了一口,没有太阳的天空逐渐灰暗。我咬了第二口,车流声漫过我的耳膜。
窗外,行色匆匆的人已经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旅程。
有人躲在安全的信号灯后,有人逆着车流一往无前。
有人为了小数点后的一位,与路边的商贾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躺在豪华房间,醉生梦死。
而我和他们一样,一样的平庸,一样无能。
父母给了我完美无缺的出身。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没有特别想要追求的梦。
只是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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