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柴刀的手不住的发抖,黝黑的皮肤上,分不清黏腻的到底是汗还是血。
盲女俏生生的脸看上去那么美好,根本不知危险近在眼前。
他们身侧不远处,盲女的父亲倒在血泊中,再也不会应声了。
纪宁宁觉得这一场戏的气氛绝了,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了一通,回他道:“意义在于研究。”
秦识换好拖鞋走过来,脱下外套搭在单人沙发上,“研究什么?”
纪宁宁:“你。”
他顿住,肢体和眼神一起。
纪宁宁在小本子上记完了,复又抬起头看着站在沙发边的他,恍然意识到刚才自己给了个不得了的回应,忙不迭纠正:“研究你的电影风格。”
心跳已经漏过几派的秦导勉强舒展出笑容:“来,我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严格的说这一章算作30号当天的量,写超时了很抱歉ORZ……
果断换话题聊点开心的,入乡随俗发一波红包大家开心一下吧。
第34章 分析
由于纪宁宁用词上的失误,导致的直接结果是:当秦识好整以暇在身旁坐下,她总觉得下一刻就要往成人方向发展了……
刚才的对话实在太糟糕!
秦识压根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坐下后,从她手里抽走笔记本,垂下眼眸仔细的看。
“开场,外景群戏,热带雨林,追逐、追杀……”
“你看就行了,干嘛还要念出来啊。”
纪宁宁脸皮上挂不住,想把小本本抢回来,秦识移身避开,还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
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是有点儿没品的。
“别吵。”秦识眉头微锁,继续:“白天、热、高温,阳光很刺眼,但不能透入树林。”
到此,他稍作停顿,赞赏的看了纪宁宁一眼,暂时选择性忽略她泛红的脸颊,“很高兴你注意到这一点。”
她在记录时用了‘不能’,而非‘没有’。
阳光不能透入树林。
很想显然,她发现了自己的拍摄时刻意的设计。
纪宁宁斜眼看着落到秦识手里的笔记本,抿了抿唇,“导演在电影开场给全片定调,这种程度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想翻他白眼来着,考虑到挨得太近了很可能翻完就被摁着揍,所以忍住了。
秦识点了点头,转而问:“不错,还看出什么了?”
明显考她。
纪宁宁拿起遥控器把《谎》倒回开场部分。
阿喜被追到末路,靠在一颗棕榈树上喘气,身后是穷追不舍的……人。
他们拿着土猎枪,牵着猎狗,带着或狰狞或可怖的面目,用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喊着‘就在前面’、‘不能放过他’。
看似穷凶极恶。
长时间奔命逃亡的阿喜喘个不停,即便靠在树上,剧烈颤抖的双腿仿佛随时脱力弯曲,再也站不起来。
他听着向自己聚拢来的死亡的声音,疲惫的脸容逐渐流露出对于死亡的惧怕,对跑不动的绝望……
当这样的绝望达到顶点,阿喜狠狠咬住下唇,爆喝一声,提着随身携带的柴刀冲了出去。
厮杀,完成向死而生的全过程。
镜头里的画面是直白写实的。
炸耳的枪响,一声接着一声。
土弹擦过阿喜的手臂,那片皮肤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疼痛,挥刀砍向距离最近的人,同时,那人因为枪的后坐力坐倒在地,来不及站起来,更来不及换子弹,眼睁睁看着钝锉的刀刃向脑袋劈来,惊惧交加的表情还定格在脸上,生命就走到了尽头。
阿喜疯了似的挥砍,带起大片粘稠的血液。
尖叫,嘶吼,哭喊……统统混杂在潮湿闷热的雨林里。
镜头开始拉远,视角得到提升、放大,以倒退的方式从密不透光的林中抽出,直至呈现出热带雨林的全貌,阳光照耀下,堆叠出层层漂亮的绿色。
再也听不见拼杀。
偶尔一两声鸟叫,呼应着远处传来的海浪声,承接起主角即将去往的海边的村庄。
这是秦识所展现的七分钟,对电影的掌控力可见一斑。
纪宁宁道:“第一场戏设定在密不透风的雨林里,迎合剧情制造出喘不过气的窒闷感。按照故事线推断,在开场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导致这帮人出于某个原因必须杀了阿喜才能泄愤。阿喜的反杀是一种很纯粹的搏命,不搏就死定了,他也怕,追杀他的人同样怕。往深了说是在展露人性。谁善谁恶,阿喜到底该不该死,你都没有言明,这是最巧妙的。”
秦识听她说完,按下不表,以探讨的口吻问:“你认为呢,这些人和阿喜,谁是善,谁是恶?”
秦导给自己下套了,纪宁宁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摆出态度道:“没有绝对的善恶区分。善和恶,好与坏……类似的界限在这部电影里很模糊,也不是你着重的主题。”
秦识认可的点了下头:“继续。”
不得不说,和导演本人一起看他拍摄的电影,还要当面分析他的作品,是件相当考验心理素质的事情。
纪宁宁暗中稳住心态,接道:“我个人更趋向的情况是:追杀阿喜的人只是村民,阿喜也是。他在村子里犯了错,可能睡了村长的女儿,也可能冒犯了村里供奉的神明……讽刺一点只是普通的偷盗,但在那个村子里是必死无疑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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