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要辜负人家的好意,我可一直替你担着这‘小心眼继女’的恶名,她们一定都觉得,是我不想要后妈。”
老罗往自己嘴里扒饭,浑不在意:“我也跟你一样,对爱情绝望了行不?”
罗晓谕耸耸肩。
既然日记的事老罗就这么算了,罗晓谕也给了他面子,乖巧地点了点头。
把碗筷放进水槽,她掩耳盗铃地拿起椅子上的靠垫挡着日记,快步往房间里走。
不过难得安静下来吃顿饭的老罗正忙着啃猪蹄,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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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屋关上门,罗晓谕就把日记狠狠摔进抽屉里,上了锁。
她打算明天去买个打火机,老罗不抽烟,家里只有燃气灶能打着明火,但那阵仗太大。
她想把日记烧了,以前她看过一篇不知所云的关于一个小女孩看妈妈烧日记的散文,只记得里面的语句有些优美,比如“火光把带着母亲娟秀字迹的纸舔成了蝴蝶的形状”,现在才明白,不烧掉就会有被人看到的风险,这无异于授人以柄。
这种傻事,做一次就够了。
桌子上有两封信,罗晓谕扫了一眼,寄信地址是隔着大海的美利坚。
扔进另一个带锁的抽屉,她不喜欢浪费感情。
换下来的校服,随手扔到墙角。
空调开到了二十度,最适合穿上宽松柔软的棉质睡衣。
一双涂着淡粉色珠光指甲油的白嫩脚丫翘在半空晃悠着,罗晓谕趴在床边上,手往床底下够,摸出来一个因为年代久远塑料都已经褪了色的小蓝桶。
普通的塑料小桶,最初用来装那些过家家的小玩具,现在里面满当当的,都是一瓶一瓶的指甲油。
“叩、叩、叩”,是老罗在敲门。
“爸,进来吧。”
老罗一进屋,就看见她摆弄着那堆指甲油。
“这些东西都对人体有害,老黄没给你们分析过它的成分吗?”
老黄是罗晓谕他们班的化学老师,跟老罗两个人并称中老年理工男届的哼哈二将。
“我是用来观赏的,观赏。爸,你拿的什么呀?”
一进屋她就瞄见了,偏偏老罗还以为自己藏得挺好,一直背着手表情神秘兮兮的。
“物理竞赛这不是得奖了么,奖金。”老罗把手里的信封塞到罗晓谕手里,“想买什么自己去,爸呀,平时工作忙,没时间陪你。”
摸了摸那厚度,还真不少,罗晓谕笑得明艳照人:“谢谢老爸!”。
老罗摸了摸白了大半的头发,还想发表几句获奖感言,临了只憋出一句:“那行,你可得好好学习啊。”
说完就往外走。
半个身子都在门框外面了又想起来一句:“那些劣质化妆品啊,还是不要买的好!”
拿出今天发的卷子开始做题,只要还得继续呆在这个学校,安分守己一点对她没有坏处,就算再不喜欢,基本的作业也得完成,不然就等于在打老罗的脸。
再说了,她要是连个大学都考不上,不就坐实了她们对她“长得漂亮的女孩子脑子不好”的三八结论了。
不过看着每个选项都很相似的物理选择题,罗晓谕真的对两个小球哪个先落地或者正负电磁场不感兴趣。
想起林纾做完一本又一本的练习册,好像那是个乐在其中的过程,能把做题当做一种乐趣,就连老罗这个资深物理教师都做不到。
罗晓谕决定明天还是跟他取取经,毕竟人家可能真的天赋异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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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虽然回到了罗晓谕手里,但里面令人“喜闻乐见”的内容早已不胫而走,而且影响远比罗晓谕能想到的恶劣。
她从“思想上不太纯洁”的女中学生变成了“饥|渴”的寂寞女中学生。
对于长得漂亮又有点傲气的姑娘,似乎无论男女都会有些莫名的敌意。
即使她外表的高冷,只是因为她觉得自己长大了,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虽然这种想法本身,就很幼稚。
很多时候生活会让你觉得很莫名其妙。
可能连话都没跟你说过几句的人,一夜之间就变得对你的一切了如指掌,表情夸张地站在道德制高点毫不留情地耻笑你。
到底是谁赋予了他们那么浓厚的优越感?
上午的物理课,安排的内容是电磁学实验,分组还是按照在班级的座次,同桌成为搭档。
这样的实验,罗晓谕是从来不参与的,原因无他,动手能力差。
书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定理和规律,还要用并不精密严谨的蹩脚实验再去验证一次。
罗晓谕坐在高脚凳子上,两条长腿一晃一晃,看着林纾忙碌。
他倒很识趣,没要求罗晓谕做任何事。
其实能获得物理竞赛一等奖的人,这样的基础性实验对他来说才是真没有什么做的必要,但他还是很认真地连接电路,又在纸上记下每次的读数。
他握笔的姿势有点怪,好像是小时候上书法班,老师举例说明的错误典型。
他的手指上还残留着淡淡的墨迹。
骨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
跟罗晓谕引以为傲的白、细、长、直的漫画腿一样,那是双堪称教科书般漂亮的手。
似乎发现了罗晓谕在观察他,林纾回头看了一眼罗晓谕,飞快的一眼,又迅速地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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