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三十年后的今天,这儿早就被淘汰,能搬走的都早就走了,现在住的,多是没有经济能力的下岗工人和合租于此的外来务工者。
或许是因为楼距太小,墙面又都是掉了漆的灰白,整体气氛让人觉得很压抑。
罗晓谕见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都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
好不容易在墙根下,找到几个晒太阳晾菜干的老太太,罗晓谕像是挖到了宝一样走过去。
掂量了半天用词,想坐下来跟她们套套近乎。
“老李家儿媳妇,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啊?”一个穿蓝大褂的老太太,因为没了几颗牙,说话有些漏风。
“好像是女孩,我估计着过几年还得生一个。”她旁边的花棉袄,正偷偷摸摸把别人菜筐里的茄子干,抓一小把,放进自己的筐里。
罗晓谕觉得自己笑得像一朵向日葵:“奶奶们,你们怎么看待二胎话题的?”
顺着她们刚才的话,这也属于就坡下驴吧?
几个老太太同时抬起头,提防地看着她。
“你谁呀?”蓝大褂问。
“我是咱们H市晚报的记者,专门负责社区新闻的。”
“报社?有没有房地产专栏?”罗晓谕身边一个带着紫色毛线帽的瘪嘴老太太顿时激动了,伸出手就去抓罗晓谕的胳膊,“能不能跟开放商说说,每家再多分给我们一套房子,我们就搬。”
罗晓谕往后缩:“奶奶,这事儿真的不归我管。”
“那你解决不了,还来问我们干嘛?”
“对呀,多耽误我时间!”
没几秒,罗晓谕眼前的几个人都拎着自己的小板凳各回各家了,留下她自己,满脸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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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了家,老罗看见脸蛋通红的罗晓谕,真是吓了一跳。
罗晓谕摆摆手:“爸,我就想休息一会儿。”
换了家居服,带上发箍,罗晓谕拧开水龙头,拘起一捧温水,往脸上扑。
刚一沾到皮肤,脸就像裂开一样生疼。
罗晓谕咬着嘴唇,忍着疼洗了脸,涂上一层厚厚的芦荟胶。
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突然有些泄气。
就像一只外出觅食的松鼠,拖着精致的小口袋,却连一粒松子也没找到。
颗粒无收。
作者有话要说: 小鱼姐需要鼓励,我也需要——你们的花花和挥舞的小手
第五十九章
林纾从现场回到宿舍, 已经是晚上八点。
这里昼夜温差极大,风寒露重, 穿着薄薄的实验服走了不过几十米,似乎毛孔里都钻进了冷意。
来不及去食堂吃饭, 先去更衣室的柜子里拿手机。
倚在半开的柜门上,林纾满怀期待地摁下了开机键。
苹果手机电池不抗用,他只有晚上闲下来时才有空看, 因此白天一直关着机。
忘了告诉罗晓谕,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因为联系不上自己而生气。
信号只有两格,不过4G信号还是稳定的。
林纾把实验服挂好,换上厚羽绒服,再拿起手机, 擦了几下屏幕上的指纹。
没有未接来电, 未读短信,甚至一条,“在吗?”的微信也不存在。
林纾脸上小心翼翼的期待瞬间消失, 想了想,把电话给同宿舍的技术员老李打了过去。
对方很快接起来:“小林啊, 啥事?”
林纾更失望了:“没事,试试手机是不是坏了。”
还不等老李回应,就挂了电话。
关上柜门,林纾捏着手机呆立了一会儿。
他从下了飞机,被同事接到基地,就一直工作。
今天她第一天上班, 自己这个做男朋友的,连问候也没有一句,该不是,她因为自己的不辞而别和漠不关心,赌气不理人了?
还是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声“喂”呢。
林纾期期艾艾的,点开了微信,找到“一只小狐狸”这个联系人,邀请了对方进行视频通话。
如果她拒绝,再退而求其次,改成打电话。
“嘟嘟嘟”,响了三四声,随之而来的是视频被接通的声音。
“干嘛呀?”罗晓谕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两颊有点发红,人看着也是无精打采的。
林纾努力做出个开心的笑脸:“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他不说还好,一提起,罗晓谕就觉得委屈。
长这么大,身边的大多数人都算是宠爱她,今天那些人,对她简直算得上不友好。
扁着嘴,罗晓谕说:“不怎么样,我的岗位是社区记者。我今天感觉自己就像个乞丐一样,不是去讨钱,而是讨新闻,但待遇还不如问他们要钱呢,像赶一只苍蝇一样,想跟人家说句话,都没人理你。”
林纾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偷偷揉着自己站了一天,酸疼无比的腰。
“新人都是这样的,我刚参加徐教授的工作室,那些学长学姐也不待见我......”他话还没说完,屏幕突然变暗,接着弹出提示。
“由于通话质量较差,已中断。”
再拨过去,怎么也接不通了。
林纾把手机揣进羽绒服内里的衣兜,拉好拉链,走到门外锁上更衣室的门,上了楼梯。
楼顶信号最好,那些有家有口的同事常常爬上来给老婆或者女朋友打电话,他以前还常常边站在宿舍窗口吃泡面,边嘲笑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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