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两人后来都有些压不住火, 于是声音一句大似一句, 惊动了旁边本在日常拌嘴的萧荔容姐弟, 倒吓了两人一跳。
萧荔容先走过来对谢翎道:“你做什么吓唬商妹妹?我听着怎么连陌路人都出来了?大家一同玩了这些日子,便是有什么纷争,也不好说这样伤人的话!”
虽然郡主觉得在替商婵婵说话, 然而婵婵却只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五皇子也奇道:“阿翎,我从未见你和人争论过。今儿是怎么了?”
叫两人上前这么一搅, 谢翎和商婵婵自然无法继续说下去。于是商婵婵只能趁人不见狠狠瞪了谢翎一眼,就走去与荔容郡主呆在一处。
荔容郡主十分讶异:“怎么搞得?谢翎虽然严肃了些,但素日也是肯容让人的,何况我瞧着他一贯也很照顾你, 连你的习射还是他教的呢,也算你半个师父了。”
商婵婵颇有些自己都不明白的心烦意乱,只强笑了笑:“郡主不用替他说好话。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小气人,只拌了两句嘴就甩手走了。扰了大家的兴致,倒无趣了。”
见她这样说,荔容郡主也就不再劝了,笑嘻嘻道:“这才是,咱们本就是出来玩的,何苦不开心呢。”
谢翎因见商婵婵并没有直接避走不见人,才放下些心来。
心中自悔方才的话说的冒撞。那异族之事,商婵婵不过是女孩家,如何知道里面的道理,她不过随口做个比方,自己居然这样疾言厉色。
后来那要债之事,自己更是说的不像个人话,简直是连做男儿郎的风度也没了。谢翎暗恨自己,只觉得方才是鬼蒙了头。
原本来摊牌之前,想着最差结局也不过商婵婵从此避着不理他,哪里想到这世上没有最差,只有更差。只怕从此商婵婵都要瞧不起他了。
想到这儿,谢翎只觉得一颗心直直往下坠。
果然人还是要做自己擅长的事儿。谢翎最擅长的本就是闭着嘴不说话,结果现在来跟商婵婵当场对质,正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立刻就被商婵婵带走了话题的方向,两人话赶话居然说到了这样近乎决裂的地步。
这世上若是有后悔药,谢大公子现在倾家荡产也要买上一副来吃吃。
因他只默不作声站在一旁懊恼,倒是显得更加冰冷严肃了。
连小太监们都绕着他走。
这打鸽子虽然只是顽,但需要的人手还不少。
由两个小太监控制放鸽子的数量,数位眼神好使的宫女负责抬头盯着鸽子分辨是哪位选手打中的,更有负责计数的,负责捡鸽子的不一而足。千秋亭这片本就不阔朗,然而大家宁愿挤挤挨挨,也要避开谢翎周围。
荔容郡主悄悄对萧让道:“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一个错眼不见,两人怎么能闹到这样地步?”
萧让点头:“好在今儿不约在碧波池,不然我瞧阿翎这样子,简直要去跳湖。”
商婵婵本来水平就差,如今心烦意乱,更是失了准头。鸽子又不比养来做食物的大鹅和鸭子缓慢,一眨眼就飞没了。于是两三个回合过去,商婵婵连鸽子的毛都没有打中一根。
往常他们三人比试,商婵婵成绩实在差时,谢翎这位裁判难免就会有失偏颇,常在旁言语指点她射击的方向与时间点,给她放水,叫她不输的这样难看。
今日见她收获为零,谢翎下意识就开口替她指点,商婵婵直接截断:“很不必,我没什么可报答谢大公子的。”
谢翎只得住口,退到了最角落处独自站着,像一株孤独的蘑菇。
商婵婵越是心烦,不由越是焦躁,待下一轮鸽子放飞,便错手打出一丸。
荔容郡主见了就笑道:“婵婵你这儿打哪儿去了,好歹也往天上打呢,你这平着是要打人还是打鸽子?”说着看了谢翎一眼:“便是要打人,准头也不对呢。”
五皇子也哈哈大笑,跟着一起取笑商婵婵。
商婵婵脸都胀红了,刚要辩驳两句,忽听一声怒声传来:“皇宫禁地,谁许你们如此胡闹!”
商婵婵一怔,跟荔容郡主面面相觑:满宫里谁不知道他们这样玩,自太上皇起都是许了的,怎么还有人敢当面训斥他们?
倒是五皇子脸色略微一变:“是二皇兄。”
柳贵妃之子,二皇子萧诚?
果然只见柳荫下转出一个少年,身着皇子常服,头戴玉冠,此时面目阴郁,目光带着明显的怒意。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其中一个正捧了一些碎瓷片。碎片边缘锋利,但这小太监仍是赤手捧着,手上都滴下血来也不敢放手。另一个则是恭恭敬敬捧了一卷纸页,只是那纸张上面都是灰尘泥泞。
二皇子一现身,所有奴才自然哗啦啦跪了一地。
谢翎和商婵婵也以臣礼见过,因目前诸位皇子皆未封王,两人日常见大皇子也是只请安不必跪了磕头的,所以也只这般给二皇子行礼。
但落在二皇子眼里,却是承恩公府和保宁侯府的人仗着出身不敬自己。
于是心道:今日你们也算撞在我手里了。
因见二皇子目光不善,五皇子索性抢先开口。
他乃皇后嫡出幼子,下头虽还有六皇子,却是宫女所生,跟他的身份天悬地隔,所以五皇子一贯是受宠惯了的,连皇上要教训他,太上皇和商太后还拦一拦呢,何况旁人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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