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钰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鞋尖抵在了地上一块碎石上,她只稍一使劲,那碎石倏然飞出,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段时日没有疏于修炼,体内灵气每一天都比先前更多一点,虽灵海仍显空虚,可这稀疏的灵气也已经够她所用。
只是,现在还不到用的时候。
时辰将近,几位夫人前来相送,刚才全垂落的布帘又被掀了起来,车厢里外一片喜乐。
鲜钰仍站在边上,也不说话,就低着头踢脚边的石子。
她留意到檀夫人回头望了她一眼,奇怪的是,檀夫人那涂得鲜艳如血的唇竟未朝她张开分毫。
按理来说,这得嘲讽上一两句才对劲,可檀夫人却连半句话都不同她说。
想来是风停火发话了,只是不知他说了什么。
马夫们走了过来,低声道:“夫人们,该启程了。”
站在马车边上说话的夫人们这才避开了些许,檀夫人和戚夫人相视了一眼,各自往两位马夫的手里塞了银两,用意显而易见。
两位马夫哈哈干笑,连连推避,愣是没收檀夫人和戚夫人塞过来的银子。
车厢侧窗里的纱帘微微一动,坐在里边的风愿眠露出了一双带笑的眼,那双眼不着痕迹的朝鲜钰斜了斜。
“是不是该启程了?”风愿眠在车厢里道。
马夫躬身颔首:“是、是。”
“那怎还不走?”风愿眠又说。
两位马夫不约而同朝站在地上的六姑娘看去,又见夫人们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
鲜钰攥着袖口,脸上虽挂着委屈,可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这时,半空忽然传来踏风之声,似有巨物迎风而来。
鲜钰仰头,只见四位身着红衣的婢女身姿轻盈地托着一辆沉重的马车从半空落下,马车上还坐着个傻了眼的马夫。
在马车着地后,四位婢女又运转灵气踏风而去,轻巧得似鸟雀一般。
车上怔愣的马夫半晌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握起了缰绳,左右张望了一眼,朝鲜钰喊:“六姑娘,来老夫这儿。”
鲜钰愣了一瞬,小步小步跑了过去。她刚爬上车,正要往车厢里钻的时候,面前的布帘忽然往上一腾,露出了绒儿半张错愕的脸来。
绒儿掀开布帘,怀里还抱着个包袱,她惊魂未定地道:“宫主令奴婢跟随前往,路上照料好六姑娘。”
鲜钰往车厢里一钻,和绒儿并排坐着,嘴角一扬,十分纯真无邪地道:“爹爹真好。”
隔壁马车上坐着的风愿眠咬牙切齿的,将一方手帕咬在了嘴里,恶狠狠地拉扯了一下。
车轱辘碾在不甚平整的山路上,朝慰风岛仙长们所停留的渡口方向驶去。
一路上,鲜钰周身放松,本在停火宫里还吊着一颗心,出来之后心陡然落到了实处。
同路除了眠儿和马夫就是那几个半大的孩儿,风愿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而风翡玉即便是想害她,路上也不好动手,到底还未及冠。
马车行了六天五夜,日中时抵至合水镇,车未停,径自驶向渡口,撞进了仙长们布下的灵阵里。
马匹刚往里迈出半条腿,忽然浑身僵住,半屈的腿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
生了仙筋的人皆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压,似被震慑住了一般,神魂也为之一颤,体内灵海似被挤压着,几欲伏到地上动弹不得。
修仙之人都已这般难受,凡胎更加,几位马夫和绒儿已经晕了过去,失了意识。
鲜钰靠在窗边,趁着纱帘飘起,朝外边斜去了一眼。
一位白衣仙长只抬起右臂便将奔驰的三匹骏马皆定在了原地,从他掌心漫延出的灵气纯净而浓郁。
仙长身后是一抬玄纱黑轿,轿顶缀着一颗有市无价的血灵珠。那轿子落在地上,却连一个抬轿人也没有,玄纱与黑帘死死往下垂着,无论风怎么吹也没有扬起一角,将里边坐着的人遮得严严实实的。
鲜钰双眸一亮,小小的心随之雀跃起来。
她不会记错,那是厉青凝的轿子。
“来人何不下马。”白衣仙长浓眉深眸,不经意一眼就能令人浑身一颤。
鲜钰撩起垂帘,刚要下马车,便见前边风愿眠哆哆嗦嗦地摔到了地上。
扑通一声着地,风愿眠赤红着脸爬起,“停火宫风愿眠见过仙长。”
风翡玉和四儿风北还也相继下了马车,躬身拱手,谦恭有礼。
在仙长的目光斜来时,鲜钰垂下眼,细声细气道:“停火宫鲜钰。”
白衣仙长神情微微一动,对鲜钰道:“风鲜钰?”
鲜钰眨了眨眼,微微颔首没有说话,淡色的唇紧紧抿着,像极了被这威压吓着的模样。
那玄纱黑轿的侧窗中忽然伸出半只脂白的手,涂了蔻丹的细指微微往回一勾。
“来。”厉青凝在轿中道。
这场面十分熟悉,每每回想起都令鲜钰彻夜难眠。
那时她提出条件,明明放出钩子的是她,以身作饵的也是她,可却是那身着玄衣,端庄却又暗藏凌厉的长公主朝她伸出了手。
九重玄纱罗帐之中,厉青凝和平日里一般整衣危坐,端庄却浓丽的容颜似九天/朝华,叫人见之不愿移目。
厉青凝神色淡然,薄红的唇却张合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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