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都在乐,李牧泽嘻嘻哈哈的:“这不是没想起来嘛,老师。”
“后面难的你怎么不错,我看你是成心找茬呢吧!”英语老师拍了下桌子,“给我站起来,快点,最近怎么回事?老是出错。”
李牧泽磨磨蹭蹭站起来:“那这也不能说明我没这个实力对不对,就是越简单的越不好想起来啊。”
“所以才要说你,知不知道。”英语老师语气娇俏,她很喜欢和贫嘴的男孩子斗嘴,“有实力更不能错这些基础的,基础最重要。”
“多看几遍不就行了呗,你不能否认我的实力呀。”
“怎么了,还不开心啊。”
课间,李牧泽用胳膊肘碰了沈听眠两下,“你不也听见了。”
“你干嘛?”沈听眠阴郁地问他,“有毛病?”
“没毛病,忘了就是忘了,这很正常。”
沈听眠沉默不语,他不喜欢看见李牧泽用这种方式哄他,他不想看见李牧泽被批评,于是他语速慢下来,有些疲惫,“不用逗我开心,这样不好。”
“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我就陪你呗。”李牧泽咳嗽两声,“那什么。”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袋面包:“给,豆沙的。”
沈听眠怔了下,听见李牧泽别别扭扭说:“干嘛老不吃饭,又没嫌你胖。”
沈听眠没有食欲,他还是把面包接了过来,这细微的反感被李牧泽捕捉到:“不想吃?”
“没说不想。”
“不是挺喜欢吃这个吗,”李牧泽郁闷都写在眼里了,微微噘着嘴把面包拿过来看了眼包装说明,“没错啊。”
这不太对,沈听眠发现自己感动的能力在退化。
他现在疲于去回应李牧泽的爱意,这么近的距离,非健康的人做不到毫无破绽,他开始后悔了,每分每秒都在煎熬着,后悔与李牧泽过度接触,他被热烈的喜欢冲昏了头脑,变得毫无节制,不再吝啬自己对李牧泽的渴望,但他忘了自己不是正常的人,他每时每刻都能嗅到自己身上腐烂的味道,他身上那些尖锐的刺随时会放射出来扎到别人,这是双向的痛苦,沈听眠快要抑制不住了。
他的表情一旦稍有松懈,就会看上去很不柔软。
对于情绪的反复,沈听眠无从解释,整整一天他都活在躁动里,坐立难安,如坐针毡。他嫉妒、艳羡所有的明媚,又深深为自己感到羞愧。
他压低眉梢,淡淡地说:“谢谢。”
他不喜欢李牧泽在此时的敏感:“可你听上去不怎么高兴啊。”
沈听眠投去一眼,刹那间,他很想跟李牧泽说他后悔了,具体后悔什么他说不清,但他现在很想扒开窗口跳下去,他快要疯了。
可他看着李牧泽,看着那张不知所措的脸,他在平静的歇斯底里中幡然醒悟。
这又是一场轮回,用爱千千万万遍去抵消死亡。
而在李牧泽的角度看,沈听眠的行径很古怪,他喜怒无常,变化多端,刚刚像是隐隐有怒意,此时又看上去眼神空洞无比。
沈听眠忽然站起来,撞了他一下,硬生生从他身后和桌子狭小的缝隙里挤了出去。
李牧泽想也没想就跟了过去,他随着沈听眠在走廊里走,像甩不掉的小幽灵。
沈听眠在灯光微弱的楼梯口背对着他,那种想走下去又不敢走下去的感觉被李牧泽一眼看穿,李牧泽笑了一声,走过来跟他说:“迟到五分钟又没什么。”
沈听眠的肩膀在抖,他好像胆小的劫犯,在银行前犹豫不决。
“心情不好就去操场走两圈,”李牧泽跳下两阶台阶,转过身看沈听眠昏暗的脸,“走不走,我陪你,怕什么。”
沈听眠有虚弱的疲软感,他总是这样,不知道自己在愤怒什么,在痛苦什么,但他摆脱不掉这些糟糕的情绪,在李牧泽面前,他掩饰的越来越差。
他的腿荡着踩下去,声音也是软的:“你什么都不用做,也不用说,陪着我就行。”
他们走在没什么人的操场上。
操场的灯很旧,没有全开,整体偏昏暗。
“……再这么下去,我可能会把学校炸了。”
“?”
李牧泽紧闭嘴巴,指着自己。
沈听眠无力地说:“你可以说话。”
“噢,”李牧泽刚应了声,上课铃就响了,他看得出来沈听眠很紧张,于是笑道,“干嘛,就算翘一节课又不会死,你太听老师话了。”
“我一直都活在规矩里,”沈听眠呆板地说,“一直听大人的话,没有这些,我会不知道怎么活。”
“你是怕他们说你吧。”
“我怕他们不要我。”
李牧泽心脏一缩,他搞不懂为什么沈听眠说话总让他有酸酸涨涨的感觉,只是他好像永远摸不到真实的沈听眠:“什么就不要你了,他们不要我要。”
“我不能再这样了,你知道吗?”沈听眠忽然开始语无伦次,他扯着自己的头发,双手高抬起来,“我有的时候——”
他重重吸了口气,缓缓无力地吐出来:“我有时候希望所有人都是不幸的。”
大多时间他是无暇顾及这些的,在犯病的时候,他根本意识不到周围人存在的形态,然而当清醒下来,他并不能够休息,而是陷入无止境的怨恨与痛苦里。
李牧泽好似恍然大悟:“肯定会心里不平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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