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十一小小声地唤,浅浅的气息拂过顾意泽的耳膜。
“嗯?”
小孩把手臂中的脖颈环得更紧,脸颊在那逐渐升温的皮肤里蹭了蹭:“蛮蛮喜欢你。”
顾意泽顿了顿脚步,手臂往上托了托,又继续往前走,步伐由稍显局促渐渐平稳。
走过道边一棵棵在秋风中日渐稀疏的梧桐树,走过一柱柱盛着晕黄暖光的玉兰花灯,走过熙来攘往人流不息的天桥,直到背上的人发出均匀而清浅的呼吸,顾意泽才轻轻唤了声:
“蛮蛮?”
小孩没有应声,他睡着了。
顾意泽笑了笑,低低沙沙地呢喃着:“哥哥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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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今天大家怎么都这么安静啊?”
十一习惯了每天课前的鸡飞狗跳,今天发现教室里格外静谧,同学们都无比低眉顺眼,不由好奇地问顾意泽。
顾意泽放下手里的书,目光意味不明地罩在十一身上:
“今天所有的老师会发试卷,班会的时候莫老师会公布这次期中考的排名,大家都在等成绩,比较紧张。”
“为什么要紧张?”十一不明所以。
“因为如果考不好,有些同学会比较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
“因为有些同学可能会被家里的爸爸妈妈责怪,扣掉零用钱,分数太低的话,期末重新分班就不能留在一班了。”顾意泽耐心地解释。
“哦,”十一从课桌里摸出一袋牛肉干,先给顾意泽塞了一块,又给自己塞了一块,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顾意泽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等总成绩全部公布了再说,到时候也有针对性地可以给他恶补,小凤凰虽然基础差,但是脑子太聪明了,几乎是过目不忘,顾意泽对于给这小孩补课还是很有信心的。
上课铃打响,语文老师抱着试卷慢悠悠地走进来。
语文这门课程还是比较和风细雨的,一般大家的分数相差不会特别大,因此气氛也相对轻松。
老陶不多废话,开始报分数发卷子:
“顾意泽,142”。
“杨倩,133”。
“罗迪……”
学生们挨个上前领了卷子,前面的几个要么淡定要么欣喜,越往后的学生则越是垂头丧气。
十一好奇地趴在顾意泽的桌上看他的卷子,那上面的字迹十分整洁漂亮,满满的红勾,看着就赏心悦目,十一喜欢得很。
顾意泽低头看他,小声问:“能看懂吗?”
“能,”十一自豪道,“这些字我都认得!”
他仰起头眼巴巴地看向讲台,“我的呢?我也写了好多的!”
这时老陶的卷子也发得快差不多了,向来儒雅沉稳的语文老师忽然阴恻恻地一笑,意味不明地问:
“有没有谁还没领到卷子的?”
“我!我!”十一急切地举起手。
十一一开口,全班就发笑。
不过相处这些天大家也都发现十一就是个孩子性格,倒也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他好玩,萌得很。
“哦,”老陶对转学生招了招手,“过来吧,领你的卷子。”
顾意泽让开位子,十一忙不迭地冲上去,老陶却没有向之前一样把试卷递出去,而是在讲桌上点了点:
“你自己看看,你考了多少分啊?”
十一探头看向讲桌,不由开心地笑了:“蛋!”
老陶原本是想好好教育这个学生的,结果被这孩子喜气洋洋的表情弄得一愣,继而哭笑不得:
“你倒还挺高兴?”
十一笑嘻嘻地要去拿自己的卷子,却被老陶按住了,一向温敦儒雅的语文老师难得气红了脸:
“我教了这么多年学生,头一回看到有人语文能考0分,你也算是旷世奇才了!”
学生们看着讲台前的互动原本是一脸懵逼,此刻听到老陶的话立刻都明白了,便都笑了起来。
十一不明所以,茫然地看向顾意泽,顾意泽也愣住了,语文考试前一晚他叮嘱了几乎一整夜,小孩也再三保证卷子全写满了,怎么能得0分呢?就算客观题全错,主观题只要写了字,也不会给0分的,何况还有作文呢!
老陶哗啦啦翻着那张答题卷,生生被气笑了:“选择题你这个答案是什么?画个圆,这是C还是D?”
十一鼓着嘴,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卖顾意泽,是哥哥教他如果括号里面不会填,C和D的概率要大些,那他把CD全写上,不就是个完全的“O”嘛!
“别的题我先不说了,这个作文,来来来, ”老陶拿起一支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字——
“长大后我就成了_______,”老陶的粉笔在黑板上敲得笃笃响,“这个题目,啊,这是个半命题作文,那个罗迪,”
老陶点了点坐在前排的一个戴着厚瓶底眼睛的学生,“说说你的题目是什么?”
厚瓶底站起来,伸手抬了抬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把自己的作文读出来:“长大后我就成了医生。”
“听见没有?长大后我就成了医生,我就成了老师,我就成了科学家……多简单的一道题,那个杨朝,你的题目是什么?”
杨朝立了起来,冲着前方的十一眨了眨眼:“长大后我就成了我爸爸!”
“哈哈哈哈哈!”下面的同学都笑了起来,杨朝家有个“杨爸爸”,全国人民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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