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蛋……”楼至觉得匪夷所思,“那么小的东西能把你的洞给砸毁了?”
“那可不是一颗普通的蛋,”牡丹轻笑,“我虽然不知那师徒的来历,但他们一定是上三界的尊者,那蛋灵气四溢,不是神兽后裔也是天生地养的灵物。”
彼时牡丹没有人形,行进多有不便,不然他大概是会把那颗蛋捡走的。
“啊!”楼至立刻想起来自己就是陪着母亲去瑤迦山烧香才在路边看到了牡丹,不由抚掌笑起来,“如此说来,你我能够相遇都是托了那颗蛋的福!那不该他来道歉,该我谢谢他的那颗蛋才是!”
楼至的眸光在阳光下如同明珠般熠熠生光,又如温润的水波荡起满足而温柔的涟漪,这样的目光给了牡丹坦白一切的勇气:“楼至,我有话与你说。”
楼至轻扬眉笑道:“什么话你只管讲就是。”
二人坐回到马车上,牡丹张口就问:“楼至,你喜欢做人吗?”
这问题着实古怪,楼至莫名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人为万物之灵,我是个妖,修行五百年才得了人身,中间种种艰辛难以言表,能做人,实在是上天的莫大恩赐,需得前世修福才能代代轮回,你愿意放弃人世轮回,做……做鬼吗?”
楼至先是大大吓了一跳:“鬼?!人死了……不是就成鬼了吗……”
“是的,人死为鬼,但不是所有的鬼都可以进入轮回,也不是所有鬼都有机会再世为人,楼至,”牡丹正色道,“昭阳公主是上三界玄女,她在凡间历劫,你和她有一世姻缘,但是我化形那天,曾问你有何心愿,你说,你不想娶公主……”
楼至脑子里面“嗡”地一炸,几乎无法消化牡丹说的话:
“我……我还以为那是在做梦……”
牡丹轻轻摇头,目中露出一丝无奈:
“彼时我也不知事态严重,就……就扯断了你和公主的一线牵,生生破坏了你二人的命数,楼至,很对不起……”
“不不,”楼至依然被这个事实砸得头晕目眩,他喉咙发紧,却下意识地阻止牡丹,“不关你的事,你本来是好意,是我口不择言,所以我最近这样倒霉,都是因为和公主断了姻缘?还连累你一次又一次救我,是我的错……”
牡丹轻声如呓语,每一个字却又能清晰地传入楼至的耳里:
“天条之下不问对错,你跟我都逃不过责罚……”
楼至惊慌地攥住牡丹的手腕:
“什么样的责罚?你会怎么样?谁会来责罚你?你是为了我才做了这样的事,不论什么样的惩罚让我担就好……”
牡丹万万没想到楼至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这样,他有一丝错愕,继而心口缓缓流淌过温热的暖流,他用另一只手反盖住楼至的手背,笨拙地拍了拍:
“我没事,现在我们说的是你,你与昭阳公主的这场变数,会导致你今后三世再不能做人了。”
楼至惊呆了,耳边仿佛有什么东西隆隆轰鸣,他只觉得一阵冰冷的寒意从后脊梁一直攀爬到脑髓:
“你是说我……我以后投胎……会做畜……”
这个事实太可怕了,凡人无不想探索天命,但是如果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是如此可怕,这种绝望能把人逼疯过去。
牡丹难过地看着他,闭了闭眼,继续说道:“唯一能阻止你堕入畜生道的办法就是脱离轮回,可鬼修一途,比妖修更加艰辛万分,冥雷之下灰飞烟灭,连轮回也不会再有,你愿意吗?”
楼至像座冰雕一样钉在那里许久许久,最后他嘶哑着嗓音开了口:“鬼修……那样的话,我还能认得你吗?”
牡丹怔了下,很认真地思索了半晌:“自然是认得的。”
“那以后我就不会死了,会像你一样……你是妖修,不会老,不会死,我也会一样的,是这样吗?”
牡丹迟疑着点点头。
楼至苍白的脸色霎时染上了莫名的红晕,他不知为何竟然兴奋起来:“那我们不是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吗?即使再有雷劫,我也可以陪着你,你也可以陪着我,是这样吧?不做人,我们岂不是能更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牡丹苦笑起来,楼至是个凡人,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轮回进畜生道,他却是在六界全书上登籍造册的妖,破坏了玄女的凡劫,等待他的轻则褫夺修为打回原形,重则天雷殛顶灰飞烟灭,即使侥幸保留元神,他也不可能陪伴楼至。
鬼有鬼途,妖有妖道,他们是无法继续相伴的。
然而牡丹还不及解释,楼至却顺着他的手腕与他十指相扣,急切地说:“牡丹,你会陪着我的吧?那样我就不害怕了,只要有你在,做人做鬼我都不在乎……”
楼至的手指冰凉,掌心却是火热的,那热度烫得牡丹不知怎的,心里微微一痛,就像是一根长长的尖针刺/入,伤口极细,却渗出了血丝,痛得极深。
楼至有些语无伦次,他年少风流,不是没有在风月场里说过甜言蜜语,可是他那种千帆过尽的游刃有余在牡丹面前完全施展不开,他没有这样情真意切过,更没有对男子表白过,他看着牡丹混合着困惑,歉疚,哀伤的眼眸,他知道牡丹完全没有懂,情急之下,他俯下/身,用行动代替语言,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了牡丹的嘴唇上。
……
“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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