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十一深深叹口气,“把花妖洞府砸坏的那颗蛋,就是我呀!”
姜离的嘴巴张大得能把那颗蛋塞进去,连继续深究十一身份的事都忘记了:
“你说你……是一颗蛋……”
“唉!”十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这个事情我却是不记得了,那时候我毕竟还是颗蛋嘛!到底是我自己滚下来的还是我小师尊不小心把我丢下来的我也不知道,总归是因为我砸了花妖的洞府,他二人才有这般牵扯,我大师尊赠出鬼哭弦,想来也是要为我的过错补救。”
姜离神色复杂地看着十一,十一却误会了这眼神,赶紧摸了摸小孩脑袋安抚他:
“你别害怕,我不是妖怪,即使是妖,那也是有许多好妖的,你看那花妖不就温柔又可爱……”
“我没……害怕。”
好嘛,不光自己是个千年老魔,这十一原来也是个年龄超过千年的蛋,难怪云殊和林渲那两个小子摸不清他的来历。
十一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捂着嘴吃吃笑了起来,姜离奇怪地看他,十一赶紧揉了揉自己的脸,一本正经地说:
“这两个人好上了,以后你要小心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万万不能看去了知道吗?你还是个小孩子呢!”
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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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霜,花园里团团紧簇的花丛都像是被覆上了一层朦胧的薄雾,影影绰绰。
一道颀长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的小亭内,宽广的袍绣和衣摆都掩映在茫茫月色中,空气中满是群花的芬芳,混合着花园内温泉的水汽,随着清风微微荡漾。
楼至提着一盏碧色琉璃灯缓缓走来,在数步外屏息停住了脚步。
亭内的人低垂着头,从颈侧垂下的长发在夜色中泛着冰凉而柔软的色泽,单薄的夜色中楼至看不清牡丹的脸,只能从他一声长长的叹息中得知他正怀着满腹愁绪。
“你在想什么?”楼至走到牡丹身后,轻轻环住他,这样轻的动静,却让牡丹受惊似地猛一抬头,“别怕,是我。”
牡丹放松下来,静静地看着楼至,他这样一抬眸,眼底恍若凝聚了水光潋滟,这满园如画的缤纷都霎那失去了颜色,楼至那颗因为诀别而倍感伤怀的心一下子沉淀了下来。
“我都安排好了,外调的旨意明日就会下达,到时候用你的式神化作我的样子前去赴任,外面的人对我不熟悉,分辨不出来,之后三年又三年,等到再调回来,即使是爹娘,怕也不怎么认得出来了……”
楼至笑了笑,尽管那个笑意掺有许多苦涩,他不惧死亡,然而双亲多年养育宠爱的恩情却是重如泰山,他没有办法向父母说出实情,也不敢想象二老乍闻噩耗后是怎样的伤痛欲绝,牡丹便想出了这样一个方法。
以楼至的心头血做一个式神,李代桃僵,式神可以模仿楼至的言行举止,除了至亲,一般人不太能看出不对劲来。
“你想得很周到,”楼至侧头在牡丹的耳侧轻吻了下,察觉到牡丹的不安,他笑得开怀了些,揶揄道,“都半年了,你怎么还是不习惯我亲你?你太慢热了牡丹,还好我们以后有数不尽的漫长岁月……”
牡丹眸中掠过一丝羞窘,他偏过头,局促的模样却不偏不倚正击中了楼至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楼至有时候很孩子气,牡丹越是羞赧,他越是喜欢招弄他,“等我做了鬼,我还能这样抱你吗?人看不到鬼,那鬼应该是没有实体的吧?那我的手,我的脸,我的嘴唇还都在吗?”
“在、在的,”牡丹有些无奈,“有鬼哭弦,可以凝聚魂体,凡人虽然看不到你,我却是能看到的。”
“那我还能这样抱你亲你吗?”
牡丹想推开楼至,楼至赶紧将他抱得更紧,“好了好了,我不着你恼了!”
清风明月,良辰美景,虫鸣伴随着淙淙流水,灯火下的花园流光溢彩,远处的一墙之隔后还有集市的鼎沸人声,牡丹忍不住叹息:
“楼至,做人很好。”
“是,做人很好。”
“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楼至轻声问,“后悔遇到你吗?还是后悔心悦你?后悔让你扯坏了我的一线牵,还是后悔向你表白?这些事里,没有一项是让我后悔的,我只万般庆幸我一步都没有走错,才能争取到这样的机会,在以后长长久久的岁月里,和你一起走过去。生也好死也好,人也好鬼也好,只要有你在,我觉得都没什么,即使我做不了鬼,做猪做狗,我现在也不怕了,真的那样的话,你就来找我,养着我,好不好。”
楼至在月光下握着牡丹的手,红花鲜艳欲滴,在白皙的指尖绽放,花瓣带着独特的光,宛如星辉点缀,然而终究被撕扯了许多,看着有些七零八落的惨澹:
“以后你再也不用耗费灵力为我续命了,每次看着你的花瓣一片片碎为齑粉,我都很心疼。”
“没、没关系,会、会再长的。”
“傻牡丹,如果那天是别人将你从路边带了回去,你也会对他这样好吗。”
“大概会吧。”
楼至身躯一僵,嘴角委屈地抿了起来,牡丹沉默了一瞬,将柔软的手心覆在楼至拥着他的双手上,“但换了别人,我是不会这样的。”
楼至的唇角微妙地勾了起来,又开始使坏:“这样是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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