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赵霖忙道:“我已去过了,不过秦师兄,那孩子实在不识抬举,我明明已经清楚告诉他,是秦师兄欲收他为侍剑童子,哪知他全然不屑,直言不肯来落雁峰,这分明是不将师兄你放在眼中。”
他说罢,又觑秦于晏的反应,却见他面上毫无异色,似乎完全不觉得惊讶,赵霖揣摩不出到底什么意思,心中不免有些打鼓,一咬牙,再接再厉道:“我见他已然筑基了,想来自觉身价颇高,说话的神态语气全是轻蔑推脱之意,约莫是瞧不上咱们落雁峰了。”
听了这话,秦于晏才有了些许反应,眼中闪过几分诧异,道:“你刚刚说,他已筑基了?”
赵霖心里一突,但是话已脱口,再收回就来不及了,他心中也不免有些嫉妒,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筑基成功,估摸着来日在宗门内又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说他看不上落雁峰,倒也说得过去,遂咬牙道:“没错,我看他确实是筑基成功了,想来不出几日就会被升为内门弟子。”
秦于晏面露沉思之色,指间棋子轻叩棋盘,发出清脆的声音,尔后才道:“还要劳烦你走一趟了。”
赵霖顿时惊愕地抬起头,似乎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怎么……他都那样说了,为何这秦于晏还这般固执?他好歹是落雁峰的道君之一,被一介外门弟子如此下脸子,竟然毫不生气?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怪道门内弟子都说他温文和善,说难听点就是软弱可欺。
那厢秦于晏道:“你此番去,务必要将他带回来。”
赵霖压着一腔不满,生硬道:“若是他仍是不愿意,又当如何?”
语气里尽是不忿之意,秦于晏似有所觉,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赵霖心中微凛,以为他看出什么来了,连忙垂下头,却听他依旧好脾气地道:“我与你一道传讯符,他若不肯来,你将这传讯符与他一看便知。”
话已至此,赵霖全没奈何,一想到自己当初发了一通脾气,放了狠话,潇洒离开,这回又要眼巴巴地凑上去,便觉得心中郁猝得要死,秦于晏还叮嘱道:“此次前去,不管发生何事,万要将他带回来,即便是被别的人抢了先。”
这话说的,我难不成还要去抢么?赵霖心中默默腹诽。
却听秦于晏又道:“可听清楚了?”
这认真的语气不知为何,听得赵霖一个激灵,连忙颔首,道:“是,我明白了,定然不负秦师兄所托。”
赵霖带着那传讯符又乘鹤离去,路遇相熟的弟子,被叫住寒暄道:“你这匆匆忙忙的,是往哪里去?”
赵霖心中正难受的很,听了这话,没好气道:“准备丢人现眼去了,别搭理我。”
那人听他出言不逊,知是踩了炮仗,也不说话了,赶紧驾鹤离他远着些,生怕被波及。
因怕真有人抢了先,赵霖驾着灵鹤闷头往灵草园去,待进了前厅,果然见有熟识的人在与杨管事谈话,是隔壁莲花峰的弟子,杨管事正一脸笑意地道:“既然是正阳道尊的意思,我便去将他带来,还要劳这位师兄稍待片刻。”
那弟子颔首道:“这是自然,管事且去。”
不等杨管事离去,赵霖连忙上前,与那弟子道:“你怎么也来了?”
那人见了他,笑道:“我奉道尊之命过来,听说这里有个才九岁的弟子筑基成功了,便想将他要过去,你呢?冲阳道尊如今可不在落雁峰,你该不会也为此事而来的罢?”
果然是来抢人的,这消息倒是传得快,区区一介外门弟子而已,筑了基就是不一样了,赵霖了然,心中略有犹豫,既然对方是奉了正阳道尊的意思来的,自家这边不过是一介道君,不如就索性回禀了,对方是道尊,自己抢不过人也是应该的,想来秦师兄也无话可说。
这么想着,赵霖正要开口,莫名又想起了当初秦于晏说那话的语气来,可听清楚了?
明明是十分平淡的语气,但是如今想起来,却觉得有重锤在耳边敲响一般,令他心惊肉跳,不敢忤逆,袖中的那枚传讯符更是如同火烧似的烫,灼得他一个哆嗦。
赵霖再不敢敷衍,只得对面露好奇的同门扯出一个生硬的笑,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玄鹤道君吩咐过我,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名师弟请回落雁峰去。”
那人面露异色:“玄鹤道君?”
赵霖干巴巴地道:“是啊是啊。”
那边杨管事也是一脸古怪,明明先头还见这人神态倨傲,说话张狂,走时更是无比潇洒,头也不回,怎么一会功夫不见,又巴巴地跑回来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那弟子哈哈笑道:“既然如此,就请管事去将那位师弟叫出来罢,我也好早些回去复命才是。”
杨管事听罢,便告一声罪,这才忙不迭去叫人了,彼时相长宁正在与常老头闲谈,乍闻杨管事来意,相长宁本不欲来,他懒得应付这些人,但是见常老头神色兴奋激动,便又改了主意。
一行人再次回了前厅,才一进门,便见一个眼熟的身影站起来,向几人颔首,相长宁眼皮子一跳,忍不住道:“看来这回是长了腿了。”
这话分明是在挤兑他之前见人不起身的行为,赵霖嘴角抽了抽,默默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满心的怒意压了回去,憋屈地道:“长宁师弟,在下赵霖,乃是落雁峰管事堂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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