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洲阳尴尬地放下杯子,他看出来邹睿志根本不想和他多聊,但是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他朝自家儿子那边瞥了一眼,又说:“邹总,您这次来是要把邹翔接回京城吧?我家这个不省心的小子,平时喜欢跟着表哥玩,这下表哥走了,得闹腾一阵了。”
邹翔闻言,朝庞洲阳看去,庞洲阳正觍着脸笑,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假话。
邹睿志终于放下了筷子:“你们家是不是有一种让人不快的基因?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聊天。”
庞洲阳的笑容僵在脸上:“邹总......”
邹翔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看邹睿志和庞洲阳斗法,就像在看一部狗血的肥皂剧。
邹睿志转头,终于发火了:“他这个样子,我怎么带回去!”
庞洲阳一家吓得大气不敢出,像鹌鹑似的坐在座位上。
正在这时,包间的门突然打开,那天晚上拦住邹翔的男生出现在门口。
“谁准你进来的?”邹睿志怒气冲冲地转头,看清来人的脸,神色变得诧异,“邹跃,你怎么在这里!”
邹跃走到邹睿志旁边,捏了捏他的肩膀:“老爸,你一直出差,好不容易过国庆,还跑到这里来看哥哥,好久都没陪我和妈妈了。”
邹跃抬头,对上邹翔的眼睛:“哥,好久不见。”
邹跃穿得比那天晚上见到时,更加昂贵。手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古董表,表盘镶着绿宝石,十分抢眼。
他看到邹翔的视线落在手表上,笑着说:“哦对,这块表是哥的,我借来戴戴,哥你不介意吧?”
邹翔看着那块表,最近他想起的片段越来越多了,经常在梦中出现,第二天起床又朦朦胧胧。但是这块表,在他的记忆力十分清晰。
他记得这块表,放在一个白色的盒子里,盒子里还有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比如竹蜻蜓、纸叠的东南西北、画着娃娃脸的汽水瓶盖。盒子破旧,和整个室内的环境格格不入。但它被放在床头,似乎是自己曾经十分珍惜的东西。
邹睿志也看到了那块表,原本因为邹跃出现变得和颜悦色的脸,再次严厉起来。
“邹跃,把你哥的东西还回去。”邹睿志说。
邹跃吃惊地看了他一眼:“老爸......”
邹睿志:“摘下来。”
邹跃没有再反抗,低头摘表,眼中闪过一丝怨愤。他走到邹翔面前,把表递给他。
邹翔手还没伸过去,邹跃直接松手,表径直往下落,邹翔心中一跳,猛地把捞表,可还是捞了个空。
表砸在地上,秒针颤悠悠地走了一步,“啪”地停了。
邹翔低头把表捡起来,脑袋里痛得要命,身体像灌满了汽油,只需要一个火星,就会炸开。
邹跃用丝毫听不出愧疚的声音说:“哎呀,对不起,手滑了。”
火星掉进了汽油里。
邹翔猛地站起来,抓住邹跃的衣领,将他的头砸到餐桌上。层层叠叠的餐盘被打翻,菜汁汤水全浸到邹跃的衣服里。
邹睿志吼道:“邹翔放开你弟!”
邹翔仿佛没听到,换只手抓着邹跃的头发,将他脑袋往上提起,然后——
砰!
再次砸到桌上。
这一砸,直接砸碎了几个盘子,邹跃脸上被破开的陶瓷划了几道,鼻血也滔滔不绝糊了一桌子。
他挥舞着双手,摸到一个碗,想往邹翔身上敲。
邹翔往他膝盖窝一踢,邹跃差点跪到地上。邹翔随手拿了双铁筷子,往他正在挥舞的手掌扎去。
正在这时,门外的保镖冲了进来,把邹翔架开。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邹跃已经成了个血面人。
邹睿志气急败坏,想扇邹翔耳光,可是看到小儿子凄惨的模样,心中发怵。
他就是因为控制不住邹翔,才想要将其送走。这次过来也只是因为有生意上的事,顺道来看看大儿子还有没有救。
无可救药!
邹睿志沉着脸,让保镖把邹跃送去医院。
庞洲阳已经看傻了。他的妹妹是和邹睿志白手起家的发妻,当初拼了命要嫁给邹睿志时,已经和庞家断了关系。
后来邹睿志投机成功,从一个小小的玻璃厂工人跃身为国内排名前几的集团董事长,出口的玻璃几乎涵盖东南亚和欧美的所有住宅用玻璃。
那个时候,庞家重新找到庞洲惠,想重拾关系。可是庞洲惠冷漠的拒绝了庞家的示好。
几年后,再听到庞洲惠的消息时,庞洲惠已经病逝,留下一个七岁的邹翔。
庞洲阳从来没见过邹翔,也没有机会和这个侄儿搭上关系,可是半年前,邹睿志派秘书将邹翔送了过来。
听送秘书说,邹翔之前在京城出了一场车祸,病养好了后立马被送到了这个小县城。秘书言语间,已然透露出一个信息——邹睿志似乎要放弃邹翔,包括邹翔的继承权也一并废除。
庞洲阳原本不想接下这个和他没有任何感情的拖油瓶,然而邹睿志给了他一笔钱。并且他不用负担邹翔成年之前的任何费用,只需要让邹翔乖乖呆在这个城市里,别回邹家捣乱就行。
邹家是后起的豪门,说难听点,邹睿志就是个突然发财的土货。但他是个读过书的土货,所以家业做大后,自然以新贵族的准则作为自己的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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