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低着头,没敢去看裴廷,怕自己的目光露出马脚。
虽然很有可能他们早就露出马脚了,不然裴父不会找上门。他算什么,裴父怎么可能特意找他吃饭。
裴廷走到桌前,没有说话,裴父依然是笑吟吟的,眼神却沉郁着与裴廷对视。
易云不安地动了动身子,看向顾宝。顾宝已经恨不得直接消失在桌上,心想刚才应该不来的,找个借口,说自己肚子痛,溜之大吉,裴父还能抓他过来不成。
同时顾宝也心知肚明,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日这遭,他迟早需要面对。
裴廷喊了声顾宝的名字,顾宝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裴廷就说:“走吧。”
顾宝一瞬间,差点喘不过来气,难堪铺天盖地袭来,叫他的面色变得惨白。他望向裴廷,裴廷目光始终实在裴父身上,没有分任何一眼给他。
这份难堪和心碎几乎要把顾宝撕裂了,他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可现实中,他只能慢慢站起身,对裴父和易云点了点头,以微弱的声音道:“抱歉,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拿着蛋糕盒匆匆离开了餐厅,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顾宝连自己什么时候哭了都不知道,手里的蛋糕盒的把手被顾宝捏扁了,他整个人好像什么感觉不到了,头重脚轻的。
他在街上走了很久,等终于停下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顾宝坐在了街边的长椅上,打开了蛋糕盒。
曾经以为,他能把全世界的甜给裴廷,但他忘了,给予和接受是一起的。他想给的东西,裴廷不一定能接受。
顾宝一口口吃着蛋糕,直到把整块蛋糕吃完,他也没什么感觉。就像所有的感觉都失去了,不管是甜是苦,是酸是涩。
他一直枯坐着,直到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风也渐渐冷了起来。顾宝拿出手机,已经没电了。
顾宝吸了吸鼻子,走进便利店,借了好心的店员手机,给纪图打了个电话。因为开餐厅,顾宝记熟了纪图的号码,无助的时候,第一时间是找到纪图。
纪图来得也很快,他赶到便利店时,还对顾宝说:“你怎么回事,不带钱又不知道留意手机的电,要是没我你是不是要露宿街头。”
他的碎碎念在看到顾宝苍白的脸色后停了下来,迟疑道:“你没事吧?”
顾宝摇了摇头:“图图,我今晚去你那里睡好吗,我这个样子回去会吓到我妈。”
纪图搂过他的肩膀:“好,睡我那。”
纪图和他妈妈一起住,他妈妈已经睡下了,被他们的动静惊醒,看见顾宝的模样,还惊讶道:“宝宝脸色怎么差成这样,是不是感冒了?阿姨给你热点汤喝吧?”
纪图问顾宝:“喝汤吗?”
顾宝摇头:“阿姨,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会就好。”
洗过澡,躺进纪图的被窝里。没多久,纪图也躺了进来,他们头挨头,脚碰脚,就像当年。
纪图轻声说:“发生什么事了?”
见顾宝没回答,纪图说:“不想说没关系,想喝酒我们一起喝,我在呢。”
顾宝闭上眼:“没有……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纪图还没问出口,顾宝小声道:“我只是好累啊。”
“图图,我本来不觉得累,可是我今晚……真的好累啊,累得我快支持不下去了。”
纪图搂过顾宝,手轻轻在他背上拍着:“累了咱们就歇会,天塌不下来,都会好的。”
第92章
顾宝没跟纪图说餐厅那些事情,没说自己以为肉体能够接触,心就已经靠近,裴廷心里有他,他们复合有望,这些他所以为,他的自作多情,都在餐厅里被迫清醒。
这几个月,他非常努力去追,想尽办法讨好。当年他没做什么,裴廷就喜欢上他,现在他费尽心思,却得不到裴廷的任何回应。
即使是鸿门宴,顾宝也没想到他会输得这么惨。甚至无需裴父对他冷言冷语,只用裴廷的一句:“顾宝,走吧。”
走吧,不是和他一起走,而是让他离开,裴廷留在了那餐厅里,和他的父亲,还有他的暗恋者易云。
顾宝不傻,不会听不明白裴父有多满意易云,裴父和易云聊天,话题不离裴廷和易云的相处往事。
一起建立社团,共同组织项目,毕业晚会上的一舞,就业后的数次相聚。
顾宝听在耳里,心里却始终拥有底气。他坚信着裴廷不会跟易云在一起,裴父再努力也没有用。
如果有用,裴父怎么会来找他,又如何会安排今晚这场宴会,专门把人都凑在一起,让他们见一见,这是不是说明裴父拿他们毫无办法?
顾宝放肆地想着,大逆不道地庆幸,直到裴廷来了,而他近乎被驱逐般离开那家餐厅。
出了门口,顾宝回首望去,透明的餐厅玻璃,清晰里应出里面的人影。
裴廷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易云拿起裴廷外套,在手上折了几下,搭在了身旁的椅子上,裴父满意地拍着裴廷的肩,好一副美满画面。
顾宝刺痛了眼,犹如失败者一样落寞离场。
在纪图家中,顾宝昏沉睡去,睡得不好,连做了几个裴廷与易云结婚生子的噩梦,数次惊醒后,纪图拉开了灯,困得直打哈欠:“要不要吃点褪黑素?”
顾宝睁开布满血丝的眼,他眼皮肿胀,太阳穴处泛着隐痛:“不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