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不过他们对自己的作品看得很重的,一般只送给很重要的人。”
苏容被林飒这补充说得红了脸,回到酒店,黎商正在看电影, 看见他, 招呼道:“妹妹过来看片。”
苏容本来是要过去的,被他这么一说,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黎商笑道:“你想到哪去了?这次真是电影。”
“不是上次那种?”
“不是。”
不怪苏容警惕,黎商实在是不干好事,苏容上次认真想了解他和陆赫聊的那些导演,要黎商推荐电影,黎商第一天就带他看《大开眼戒》,说是酒池肉林也不为过,场面非常混乱,把苏容吓跑了。这次黎商再三保证,他才乖乖过来,被黎商圈在怀里,看一部剪得跟幻灯片似的黑白电影。
虽然黎商经常笑他看文艺片,其实苏容看的都是软文艺,台词文艺,画面唯美,节奏慢一点而已,真文艺片他是看不进去的。不一会儿就打起瞌睡了,黎商看得好笑,亲了他一口。
其实他也知道苏容是看不进去的,苏容身上有种在幸福中长大的人特有的浅尝辄止,他喜欢所有轻而浅的东西,就连他这个人也一样,他像新鲜的草莓,蛋糕上的奶油,看起来脆弱,其实是稳定态。那些痛苦黑暗难以浸染他的本质,也阻挡了他对着世界的黑暗面探索得更深入。
但黎商并不觉得苏容这样不好,他其实也不想要苏容懂。他自己对电影本身并不感兴趣,他的品味也不能说明他就喜欢这个,他只是被训练得很好而已。而苏容和他恰恰相反,苏容几乎是随心所欲长到今天的,他身上几乎没有什么扭曲黑暗的经历,他喜欢颜色,喜欢果实,喜欢阳光灿烂的画面,他像是命运留给黎商的一个礼物。
黎商开拍在第二天,编剧连夜写好了剧本送过来,黎商直接砍掉一半对话,编剧是个新入行的女孩子,脾气好得很,可能还有黎商魅力加成,一句异议没有。场景那边也很快搭好了,就是用的影视城的汉宫殿。
苏容以前也常来片场看拍摄,但还是第一次来“黎商的片场”,视角都不一样了。导演要管的事太多,可能陆赫打过招呼,片场人根本没怎么纠结就接受了这位“新导演”,什么事都找他。所以比拍戏时还忙,黎商脾气又坏,看起来比陆赫还凶点,道具老师有点太喜欢日本风,把现场布置得跟日料店似的,被他抓过去骂:“我再说一遍,要有衰败的被遗忘的感觉,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陆芸白在旁边听见,连连摇头。
当时简柯也跑来看热闹,苏容第一时间跟他申明“黎商骂人的不准剪进去,不然我们不拍了。”
其实黎商脾气虽然坏,但做事还是厉害的,骂人也是抓着事骂,没有发泄情绪的习惯。短暂的磨合期过后,骂也懒得骂了,看见不顺眼的道具,就踢去一边。摄影师倒是听话,毕竟陆赫的班底,黎商教了两次就知道他要什么了,连陆芸白也有点专业知识,告诉苏容:“黎商镜头语言很学院派。”
苏容整天说黎商俗,但黎商真雅起来他又弄不懂了。好在黎商把分镜本也给他玩,他坐在监视器后面乖乖看黎商拍摄。每天拍到凌晨,导演总归是最后一个离开片场的,走的时候路上灯都熄了大半,在雪地里一起回家,有种小时候等易霑他们打完篮球一起回去的感觉。
出人意料的是,黎商拍得很快,到第四天就开始收尾了,他这次说是自导自演,其实自己只有几个镜头。拍完又到监视器后看效果,苏容也看不出到底是因为他拍得好还是陆赫打过招呼,总归片场的人对他态度都听话很多,连陆芸白也不像以前轻浮,看来导演果然是娱乐圈金字塔顶尖。
他一忙完就要搞事,苏容出去弄个通稿,回来继续看拍摄,从机器后面慢慢挤过去,他位置在黎商旁边,路过黎商的时候黎商忽然一拉他,他失去平衡,直接坐在了黎商怀里。
“你别发神经。”苏容这次认真打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黎商仍然笑眯眯看着他,像青春期的幼稚男生。
其实苏容也觉察到了,尽管黎商整天说着不喜欢电影,讨厌电影,但拍电影这件事,还是让他整个人明朗不少。人就是这样的,总要做点什么,哪怕并不喜欢,只要专心做点什么,就像运动一样,是会让人开心的。拼一个模型或拼图也好,用电影造一场梦也好,创造总归是有趣的,就算创造出来的并不是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会带来成就感。
一直以来,黎商对这世界总是旁观者的视角,冷嘲热讽,他受过的教育反而成为了他挑剔的武器,因为智商高品味好,所以更有理由不去做。反正这世界就是这样无趣,为什么要参与?其实他的容貌、他的天赋和他所受的教育都能让他过上精彩的一生,甚至成为传奇。他有点像棵幼时被扭曲过的树苗,即使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仍然用拒绝的姿态站在阴影里。
只要他退一步,与这世界和解,就算不原谅那些坏,只要愿意接受那些好,愿意跟他这个年纪的其他人一样去拼搏,去沉浸,或者享受生活,他会成为让所有人都仰望的存在。因为就算是现在这冷漠的样子,他也吸引了不少人。到那时候他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无法预料。
苏容像等待宿命一样等到那天的到来。
黎商的变化连林飒也察觉了,最后一天拍完收工,林飒笑他:“怎么样?我说了创造比批评有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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