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长绝上次离开易水堂的时候带着这把剑,现在这把剑却突然出现了面前这个眉目精致得有些不详的少年手中。没来由地,连易心中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公子呢?”他强压下心中不安,问。
“萧长绝啊。”连爵看着他,说道,“他本来是要接我回去的,半路遇到劫匪,为了救我,我随行之人都死在了劫匪的刀下——我一逃出生天,就派人传了消息,你们竟然不知道吗?”
“什么?长绝公子……”玄机和尚震惊道,继而惋惜不已,“贫僧还想着,能够与长绝公子秉烛夜谈……”
连易呆呆地看着带来这消息的人,仿佛已经失却了言语。
他并不相信萧长绝会如此轻易地死去。那个人虽然身负残疾,但精神极具韧性,连易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被什么东西打败,也从来没有想过他有一天会死。连易总以为以自己这般不要命的打法,早晚会死在公子之前……那时候,他说不定可以在公子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会把大当家的位置还给公子,他会告诉公子他爱他。
临别时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连易仿佛又看到萧长绝转着轮椅、带着侍卫渐渐远去的场景。仿佛想到了什么,他蓦地抬起头来,凌厉的目光紧紧咬住连爵:“你说,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你活了下来?”
“这是自然。”连爵不耐烦道,声音冰冷,“为主尽忠,是他们的荣耀!”他看着连易,不满道,“听说你是萧长绝带出来的人?见到主人,就这种态度吗?”
连易听到他珍视不已的三个字被用如此轻慢的语气说出,握紧了拳头,却还是缓缓地跪了下来,说道:“连易恭迎主人回归。”
不要急,连易告诉自己。慢慢来,事情的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如果是这自称是主人的人就是公子失去双腿的罪魁祸首、又暗中下手害死了公子,那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连爵摆手让对方起来,不满之意更甚。他当初带回连易,就看在这个人机灵且识时务上。后来的培养,让他成为萧长绝麾下用得最顺手的人。萧长绝平时也没少给他洗脑,让他忠于主人,结果自己这个主人一出现,就什么都不是了吧?
果然不该相信任何人,连爵冷笑着想道。
四人出了破庙,连易带他们去易水堂最近的分舵歇息。此时天空虽已放晴,但仍然是灰蒙蒙的,让连易不禁想起了他刚到易水堂的那一天。
那时的天色与现在仿佛,只不过那时有公子在他身旁,而现在……
连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想,这自称主人的人还不一定能够得到易水堂其他人的认同,到时候说不定根本不用自己出手。
连易与从总部一起来的待命的手下接洽后,安排好马车,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易水堂而去。那玄机和尚本是慕萧长绝之名而来,骤然听说萧长绝已不在人世,却仍想往易水堂一游,因此也和他们一起上路。
连易此次出来是为了找马夫人,并未准备多豪华的马车,但坐下四个人也绰绰有余。玄机和尚沉浸在萧长绝去世的悲痛之中,马夫人失去记忆懵懵懂懂,连易暗中提防着连爵,四人正无话可说之时,连爵开口了。
“玄机大师,”他说道,“之前在破庙里的那个故事,您介意把它讲完吗?”
玄机和尚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没问题。”
许是觉得这一路上有些无聊,马夫人听了他的提议后,也目露赞许之色。连易虽对方外之地的事情不太关心,也不好拂了大家的兴,遂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
“话说这岳阳大病一场,昏迷了四年,”玄机和尚讲道,“期间,第一寺派人轮流看守,各种珍贵药材轮流上,只为保住岳阳的性命。就在大家以为他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法恩大师的佛法传承即将断绝之时,岳阳醒了。
“这一醒,可谓是惊天动地。各方明里暗里关注着第一寺的人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但是他们没想到,这岳阳一醒啊,便做出了一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来。
“他做了什么大事,我们暂且按下不表;话说在岳阳昏迷前不久那几年,江湖上可谓是掀起了一阵血雨腥风。
“在离第一寺几百里远的地方,有一个门派叫做嵩山派,嵩山派的掌门清溪子,是一位得道高人。这清溪子呢,收了很多徒弟;在他的徒弟当中,有三位格外引人注目……”
“到了!”连易突然打断他的话,“我在马车上使了一张加速诀,现在我们已经到易水堂了。”
喜欢讲故事的玄机和尚听说到达了目的地,被人打断也不恼,笑眯眯地对众人道:“有机会贫僧再把这个故事讲完吧。”话音未落,他跟着连易下了马车,却突然有破空之声传来!玄机和尚惊险至极地一偏头,才将将躲过了这要命的短箭!
那暗中的凶手见一击不成,迅速撤退。连易望着那不可能追上的黑点,若有所思。
短箭正正好好地钉在马车与车帘相接的地方,连爵若是也跟着下了马车,必死无疑。他用力拔下那根短箭,看到箭尾出不起眼的地方刻了一个小小的“沈”字。
看到这个字,连爵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本以为会是暮云楼之类的中界敌对门派派来的杀手,或者是上界仙首所为;在拔出短箭之前他本没打算从其中看出是哪一路人马想要他的命,只不过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倒霉被选做了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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