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睡眠很浅,各种光怪陆离的梦纷沓而来,搅得她不得安宁。梦中她跋山涉水,又与怪兽争夺,在迷宫中奔跑不休,醒来时只觉得一身薄汗,骨头都要散架了似的,丝毫没有休息过后的舒适。
她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强撑着给画室管理员发了消息请假,接着便将手机塞回枕头底下,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颜殊向来开着静音,比夜晚深沉的睡眠里,她错过了好几个期待已久的电话。
宋芷林在机场落地时,再次给颜殊打了一个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
她不禁更担心了,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向家里赶去。
宋芷林坐在车上,看着窗外飞快流逝的风景,心中有些愧疚。
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她确实不太想跟颜殊说话。她不想看见颜殊小心翼翼的模样,更不想被她提醒自己和家人因为她们的恋爱一再被伤害的事实。
宋芷林知道自己喜欢颜殊,她也早已在心中认定颜殊是她一生的伴侣,以此为前提,她努力的和颜殊磨合着生活中的一切,希望能够达到某种平衡。
只是,她费心维持的平衡,又一次被颜殊的父母轻易打破了。
这一次,她深刻的意识到她和颜殊之间的鸿沟。
宋芷林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如果颜殊父母对她的偏见不消失,她和颜殊就永远不可能获得真正的平静。
因此,她在迅速处理了出差的任务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正是这个决定,让宋芷林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忙得未曾合眼,颜殊没有给她发消息,她便也没有给颜殊发消息。
这个决定,还是要当面告诉颜殊比较好。
宋芷林处理完公司的事务,在前往机场的路上,给颜殊打了一个电话,可是一向都是秒接电话的颜殊,今天居然没有接她的电话。
她隔了一会儿,又打了几个电话,但颜殊都没有接。
从A市回来的飞机上,宋芷林担心得茶饭不思,更不要提趁机休息了。
她下了飞机,又忙不迭的给颜殊打电话,颜殊仍旧没有接。
宋芷林已经三天没有睡过了,理应在飞机和出租车上倒头就睡,可她却担心得心脏直跳,脑袋中像是有一根绷紧的弦,丝毫不肯放松。
刚一到家门口,她几乎是将行李箱一丢,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客厅。
原本应该窝在那里看电视剧的颜殊不见人影,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灯立在墙角,这下宋芷林更慌张了。
“殊殊?”
她一边叫着颜殊的名字,一边一间间卧室的找着颜殊。
她们搬家后的房子颇大,等她从影音室书房一路找到主卧室时,才终于发现了颜殊的身影。
她们的床上被子拱起一块,颜殊只露出一个头,睡得皱起眉头。
宋芷林几乎是立刻长舒了一口气,她在床沿坐下,在颜殊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出发前的那些情绪已经烟消云散了。这几天的奔波劳碌过后,宋芷林看着颜殊的睡颜,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安定了下来。
没有错了。
这个人就是她的归属了。
宋芷林的动作很轻,但还是让颜殊醒了过来。
颜殊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宋芷林,片刻之后伸出手臂,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了她。
“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宋芷林哭笑不得的拍着她的背,“我只是出差。”
“可是,你之前明明就生气了。”
颜殊埋在她的怀里,哭得委屈巴巴:“你都不跟我说话就走了,而且也不给我发消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知道错了呀。”
宋芷林不明就里的问:“嗯?”
“真的,我以前太任性了,我以为不理他们就没事了,可是根本不是这样……”
颜殊抽抽搭搭的说:
“我去和他们吃饭了,以后他们不会管我们的事了,而且,我还有家业可以继承,是不是很好?”
“你啊……”
宋芷林长叹了一声,摸了摸她的头。
她何尝不知道颜殊的梦想呢?颜殊想干的事绝不是当企业家,她从高中时就在纸上描绘着她的梦,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实现了,但她却生生的放弃了。
颜殊还在安慰她:“没有什么不好呀,我不要就会给我那些堂哥表哥……都不是什么好人。”
宋芷林摸着她的头,说:“我辞职了。”
颜殊闻言,迷茫的眨眨眼睛:“为什么?”
宋芷林是很喜欢她的工作的,她在公司如鱼得水,是一个人缘很好又很有威信的CEO,这是一件十分难得的事,因此星光传媒董事会也很看重她。
她竟然说辞就辞了?
宋芷林耸耸肩膀,轻松的说:“如果我没有自己的事业,那你父母就永远不可能认同我,所以,我打算和朋友一起做点事。”
颜殊愣愣的看着她,她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和宋芷林不约而同的放弃了自己,选择了对方,在这个过程中,她们的感情像是两株相伴而生的树,终于纠缠在了一起,再也无法拆分。
她伸手去握宋芷林的手,将宋芷林的手和她的手扣在一起,她注意到宋芷林的手是冰凉的,和她的手一样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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