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出不去?”
“被鬼堵住了吧,我也不知晓。老身一生长在清河镇,即使饿死,也不会出去,所以只是听说罢了,并没有试过,”那婆婆说完,看了看没动的茶水,眼里没有波动:“我既然倒了茶,你们趁热喝吧,这已经是最后一点茶叶了。请不要怪老身不懂待客之道,未上酒菜,实在是……米缸里只剩下半碗米,必须留着给我孙女。”
田修下意识问:“为什么不去买?”
老太太嗤之以鼻,冷笑道:“现在的银两不过石头一块,谁会把粮食卖给你?就连私人家的粮食都岌岌可危,被抢得厉害。人啊,饿极了,与厉鬼也没甚么区别。”
最后一句叹惋,将六人掐入沉默。
又坐了一会儿,老婆婆带着他们去到后院,捡出了三个屋子给六人住下。
老婆婆走后,几人又聚到了一起。
乔子息说:“我原先以为婆婆不好相处,没想到也是心善之人。”
其他五人深以为然。
宣柔沉默片刻:“我推断清河镇可能被设了阵法,才导致进来的人出不去。”
傅欺霜微微颔首,淡淡道:“如果是阵法,那肯定有阵眼,只要能找到阵眼,阵法就迎刃而解了,所以此事不足以提,重要的是找到装神弄鬼的源头。”
季淮堔目光闪烁,隐有担忧:“如果真的是阵法,我们进来的时候却丝毫未觉,那这人的修为,定是远在我们之上。”
田修仰头倒在床上,哀嚎连连:“本以为接了个简单的任务,不就是捉鬼嘛!谁知道变成了瓮中之鳖。”
更深露重, 月上正中。
那玄青色的身形掠过飞檐翘角,脚尖轻点,停在清河镇城门楼上。
有微风吹过,带起一缕及腰的墨色长发。
“幻阵,以欲为媒,以心为眼。”
傅欺霜叹息:“难道真要无欲无求,方可离去?”她沉默半晌,突然转身,手中法力凝聚:“谁?”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暗处踏来:“傅师姐。”
傅欺霜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季师弟?”
“是我。”
傅欺霜顿了一下,收回手:“……你来此做什么?”
季淮堔停在她身边:“我说我来散散心,师姐信吗?”
傅欺霜抿着唇,不置可否。
季淮堔唇角溢出一丝笑意,双手搭在护城栏杆上,身子微倾,做出最闲逸的姿势。
傅欺霜望着他,问道:“季师弟已渝金丹后期?”
“师姐好眼力。”
傅欺霜微微沉吟:“我记得月前你不过堪堪踏入金丹。”
季淮堔目光微动,轻声说:“师姐,谁还没有几个秘密呢?”
傅欺霜收回目光,淡淡道:“是我逾越了。”
“我开玩笑的。”
傅欺霜默然。
季淮堔心里一突。他真的是开玩笑的,一直以来他和傅欺霜之间总是隔着什么,他不过是想调节下气氛,如果傅欺霜再问一遍,季淮堔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季淮堔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将气氛降至冰点,正想着如何缓解,只听傅欺霜淡淡地问:“季师弟可有心仪之人?”
“嗯?”季淮堔吃了一惊,心里莫名带起几分疑惑和期待。他郑重其事地说:“没有。”
原想着傅欺霜还会问什么,但她又再次陷入沉默。
季淮堔心里十分忐忑。师姐这么问,到底何意?
傅欺霜看着暮色下浓重的远方,黑暗里,清河镇仿如沉睡的猛虎,静待苏醒。
她眸色沉沉如这夜。
“季师弟,我先回去了。”
清河镇早晨的天空透着阴霾,轻飘飘却化不开。
傅欺霜去敲其他私人的房门,里面却无人应答,她想了想,终是没有用神念探查,去大堂时,婆婆在堂上和一个女孩笑闹,这女孩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
在孙女面前,那老婆婆表情都比昨天慈祥:“娇娇,叫姐姐。”
娇娇很少见生人,一时间红了脸,羞答答地往婆婆怀里躲,奶声奶气地叫:“姐姐。”
傅欺霜的表情不自觉柔和下来,她轻轻应了一声,想到这大概就是婆婆口中的孙女,多看了女孩几眼,问道:“婆婆可曾见到与我一起的五个人?”
“他们呀,他们早上出去了。”
傅欺霜微皱眉头:“去了哪里?”
“老身也不清楚。”
傅欺霜面有薄怒,又有忧色。这几个都不是莽撞的人,不知会一声就出去,也许是为了什么事。
但无论为了什么,大约不是些好事。
傅欺霜转身欲离开,老婆婆叫住她:“姑娘等等,”她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脑门,笑言:“瞧我这记性,天还未亮时有个小姑娘来找过你,叫你起来后去济福客栈找她。”
小姑娘?傅欺霜愣了愣,她何曾认识什么小姑娘?
婆婆提醒道:“她说她姓殷。”
傅欺霜怔住。
师妹!
第二十六章:
傅欺霜站在济福客栈的门口看着殷墟,莫名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心思来。
殷墟身穿着与她一般无二的玄青色道袍,玫瑰花簪别在发髻间,朝她灿烂地笑,明媚如浮花遮日。
傅欺霜喃喃道:“师妹,”她走到殷墟面前,仔细端详她:“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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