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地咄咄逼人,每一句都伤人伤到心肺里,每一句都像刀绞般凌迟她。
她只是想要救她。
错了吗?
东方已是红霞漫天,绚烂地等待着日出的到来。
靠在柱子上的一名弟子先一步醒来,他揉揉酸痛的脖子,皱着眉迷糊地扫视一圈,在看到大开的房门时陡然惊醒,忙扑过去晃醒地上的另一名弟子。
两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屋子,看见被关押的人还老老实实坐在床上,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一名弟子质问道:“殷墟,昨夜有人来救你?”
床上的人抱着膝盖,低着头,一缕凌乱的柔软黑发荡在鼻尖,生生遮住了眉眼,整个人像沉入了黑色冰冷的深潭里,他们进来时也未曾多看一眼,听得这话,动也未动地嘲讽道:“如果真有人救,现在在你们面前的又是谁?”
这声音里透着沙哑和疲惫,镶着浓重的鼻音,好似断弦的古琴,曲不成调。
两人相视一眼。话是没错,但仍有痛意的脖子额头和打开房门都不是梦,于是沉下脸,加重了语气:“殷墟,昨夜谁来了?”
殷墟冷声道:“你们想知道?知道了又如何?”
那弟子义正言辞地说道:“违拗掌教之命,自然是把他交给刑罚堂处置。”
殷墟道:“恐怕没把他交过去,你们自个先栽了,有些事最好不要多问,至少我现在还好端端在这里。”
那弟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昨夜连人都没看清就被放倒了,不禁心有余悸,两人也不是多事的人,随即相顾无言地走出去锁好门。
听到锁门声,殷墟松了一口气,软软地瘫倒在床上,看着房顶雕刻的龙纹,目光涣散:“布袋。”
“喵呜。”
“还是按照那计划来吧,到时你要记得救我。”
“喵呜。”
殷墟身体紧缩,整个人镶嵌在柔软的棉被里,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下意识动作。
师姐失望地含泪离去,她也好不到哪,几乎哭了一夜,嗓子都干了。
她挫败地问:“布袋,为什么师姐不信我?”
布袋瞅了她一眼:“我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
“……”殷墟窝火地瞪着它:“至少师父是信的,师弟也是信的。”
布袋慢条斯理地分析:“你师父帮你,是因为在他心里你重要。你师弟看你,是因为在他心里你重要。你师姐救你,还是因为在她心里……你重要。”
殷墟嘴角虚弱地扬起:“也许你说的对。但我宁愿不要被救赎,也不想背负不属于我的罪孽。”
布袋难得认真:“殷墟,明天你就能自证清白。真相大白之日,许多事情便不需要过多解释。”
“嗯,”她闷闷地应一声,却没因此释怀:“季淮堔怎会被放出来?和师姐在一起?”
“别问我,我不知道,”布袋翻了个白眼:“你那么多问题,可以等出去后自己问她。殷墟,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沟通的,你这样天天胡思乱想,也没有任何意义。”
殷墟抬起头,发红的眼睛水汪汪地盯着它,鼓足勇气:“那我……那我出去后就表白。”
布袋抖擞着身上的毛:“你别对着我说,弄得像是要向我表白似的。”随即它跳下床,选择走远点,省得听她啰嗦。
不过它仍是好心地传音道:“情爱一事,最是麻烦。与其疑这疑那,胡思海猜,不如彼此说清,爱也罢不爱也罢,总归让心有个着落。”
其实殷墟何尝没这样想过,只是有些事情,都需要保持它原本的模样。她和师姐均为女子,师姐看起来又不像是会弯的人,她若是坦诚相见,怕是日后连师姐妹都做不成,岂不得不偿失?
只要一想到师姐会视她如同异类。心就……
揪痛啊。
殷墟喃喃道:“你一个猫,懂个屁。”
布袋耳尖,飞身啪地一爪落在她头顶,发髻乱了个天翻地覆。
殷墟:“……”
审讯,本该在大殿里的,然而在殷墟的执意下,最后改在了殿外空旷的地方。
殷墟说:“我请求公开。”
她都不怕丢人了,四殿殿主和掌教真人就更不怕了。
晨间的阳光还算温和,殷墟眯着眼睛看着人山人海的场面,心中满意,宋明修的人脉还算广。
白丘道人兼任刑罚堂殿主,徐徐列举了一大片指向殷墟的罪证,听罢,掌教真人坐在首位,说道:“殷墟,你认罪吗?”
毫无意外,殷墟说道:“不认。”
白丘道人面无表情道:“别以为一味不认就可以蒙混过关,刑罚堂那些刑具岂是摆设?”
言下之意,是要动刑了。
白丘道人内心平静。他是吃定了殷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早晚要落在他手上。
第三十五章:
殷墟在心里冷笑。老匹夫,让你装蒜。
她抬起下巴,朗声说道:“既然白丘师叔认定是我杀了宣柔,那就请掌教真人对我实施搜魂术,以证清白。”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搜魂术乃为阴毒之术,被搜过魂的人在搜魂者面前没有半分秘密,而且搜魂过后,三魂七魄动荡不宁,若没有强大的意志,此生修为再难寸进。
白丘道人没想到殷墟对自己这么狠,脸色一时阴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