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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当你离开我的时候(上)
    美国来回几次后,顾渊身边有了杨思渺。一个学设计的年轻姑娘,活泼、貌美、懂事、家境优越,与他家庭相处融洽。他对杨思渺很好,有求必应,从不生她的气,十分宠爱。杨思渺陪伴他,解决了他大部分的生理问题,也让他不必时刻沉耽于往事。只是夜里仍然常常睡不好,空闲时常出神,他没有多余的爱能给她,爱人,太累了。
    而江汝虽然走了,痕迹却留在生活的每一处。他虽说两个人再无瓜葛,也狠心抹去了她存在过的痕迹,却没办法抹去生命里她走过的那些岁月。
    可他与江汝,已经没有可能。
    出狱后,顾渊回到自己的公寓里,江汝是唯一来过这睡过这的女人,物是人非,他开始清理她留下的东西。江汝捏了个他的指节雕塑,连血管脉络都刻印好,摆在桌上有点像笔架的样子,他想丢,但又舍不得。
    慢慢的收着东西,却发现每件东西都是江汝派来的奸细,细细的将两个人的恩爱过去说给他听,回荡在耳边,挥之不去。顾渊气恼,干脆把那些东西丢进纸箱里,一个人躺在地毯上发呆。他随手挒过自己的相册,没想到在相册里发现了江汝的字迹,顾渊一下子坐了起来。
    大概是她来的时候偷偷写的吧?顾渊翻着思索,他带江汝看过自己的相册,他刚满月时的样子,得到第一辆小车的样子,画第一副画的样子,许许多多她没经历过的时刻,他想要与她共享。
    顾渊指着自己国外留学时候的照片,认真得意的说,“看我那时候多帅,才十八岁,一表人才。”
    江汝点点十八岁的顾渊,“那时候我才九岁哎,小学叁年级,你就在国外读书啦。”
    “那时候你在这里,我在这里。你十八岁,我九岁。”两个人趴在床上,江汝拉着顾渊的手心,在里面圈圈点点,画着年幼时的距离地图。“现在我二十叁岁,你叁十二岁,我们都在这里。”江汝把顾渊的手合上,“我们都不用再找了。”
    顾渊握紧江汝的手,一只手指点点自己的心脏,“你在这里。你在我心里。”
    江汝趴到床上看他,轻轻哼唱起歌,“我们好不容易,我们身不由己。”
    顾渊也躺下来,把江汝的声音吞到自己的吻里。歌声就变成口水声。
    顾渊想起了以前,有点晃神。他向相册上看去,看江汝写的是什么。
    每个相册的塑封带上,都被江汝贴上了一张细纸。在五岁,驾着自己第一辆儿童车的顾渊旁边,江汝写:你在做什么呀小阿渊?你很喜欢这辆车哦。
    在正专注于文艺表演的顾渊旁边,江汝写:阿渊,你得奖了吗?你表演的什么节目呀?我也要看,你以后演给我看呀。
    在基地看飞机的顾渊旁,江汝写:阿渊,这个地方我觉得还挺眼熟的呢,我们小时候会不会见过的?
    在中学拿了篮球比赛一等奖,正高举奖杯的顾渊旁边,江汝写:阿渊,你很帅唉。
    在国外朋克装扮的顾渊旁,江汝写:阿渊,我要是看到你这副样子,怕是会爱你爱到死。明年万圣节我们去外国好不好?我们一起扮怪物呀。
    。。。。
    顾渊慢慢的翻着,江汝在每一张相片上都贴了纸写了字,大约有几百几千张,字迹娟秀,贴满了他的一生。
    直到顾渊的眼泪掉在塑封袋上,他才发现自己在哭。
    江汝啊,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与你拍许多的照片好不好?我们在每张照片上都写字,也给我们的孩子拍许多照片,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要你啊。
    眼泪浸透了江汝贴的纸,字迹慢慢晕染开,顾渊赶紧拿手去擦,没想到却把字迹抹的更花了。顾渊愣愣的看着模糊的字迹,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注定没有办法挽救。他没办法抹平他和江汝之间的累累伤痕,就像他没办法恢复这些字迹一样。
    顾渊把头埋进柔软的床里,手紧紧的攥着床单,也许在哭吧。
    可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攥紧床单的手,也像江汝在他身下时那一般。
    东西越收越多,江汝初到美国时给他寄了很多东西,一些不值钱的、无用的东西。他把它们拿到现在住的房子里。
    “这是什么?”杨思渺指着床头柜上一个瓶子问。
    “一罐雨水。”顾渊说,那是当年江汝刚去美国时寄送给他的,他收了后没有任何反馈,只是把它孤零零地放在书柜上。这次收东西才带到这里来。
    “谁送你的?”顾渊这样的人怎么会珍藏这种无用的东西,杨思渺知道一定是女人送的。
    “前女友。”
    “你是不是还想着她呢?干嘛一直收着她送你的东西。”一罐雨水,杨思渺嫉妒的想,那个女人把属于她的时刻送给了他。
    “你不喜欢就扔掉吧。”顾渊无所谓的说。
    “你说的哦?那我真的扔了。”杨思渺作势要去拿那个罐子,顾渊没有反应,自顾自做自己的事。
    杨思渺收回了手,觉得顾渊未免太过无情了些,明明是自己留着的东西,倒是说扔就扔了,一点留恋都没有。
    “这代表什么嘛?”杨思渺端起瓶子问,瓶底沉了一层沙土,在她的摇晃下此刻浮沉上来。
    “没代表什么,只是一罐水而已。”
    “哦”。杨思渺闷闷的想,顾渊真的不明白女生在想些什么啊。她送你的不是一罐雨水,是她看到雨水那一刻的喜怒哀乐啊。
    但她是不会告诉他的,他不知道就不知道吧。
    顾渊看着手机,手指却不再滑动。
    他怎么会不明白呢,江汝不是单纯的送他一罐雨水而已,她是在说她爱他。
    江汝一定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心情了吧,他那时长久的不理她,她只能换一种方式告诉他自己的爱,第一次下雨的时候,第一次刮风的时候,风吹下第一片树叶的时候,她第一次被雨水打到的时候,夕阳第一次变成粉色的时候,她让他感受无数属于她的时刻,无非是在思念他啊。
    他都明白的。但他那时只顾与自己抗争,因而浪费了她的心情。没了她,那罐雨水就单纯的只是一罐雨水而已了。而她送给他的那些时刻,都在他心中存留,随着心脏永久的跳动着。
    如今该是温远在感受了吧?江汝曾经是那么的好,却不再告诉他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了,她离开了他,他也不再能用她的心去看这个世界了。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仍活在他心里的某个地方,在每一天的黄昏时候悄悄对他说,阿渊,你看,今天的落日,很美哦。
    江汝时时出现在他脑海里,一次陪杨思渺去试衣服,顾渊与魏亦嫣在外谈笑,桌子上摊着一本画册,顾渊伸手挒了过来,随手翻了几页,看到一条湖蓝色的丝绸大摆裙,眼睛一亮,
    “江汝穿这个应该很好看。”他兴奋的点着画册,江汝最喜欢丝质的衣服了,他送她这个,她一定很开心。
    旁边的魏亦嫣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扣紧了手指。
    顾渊还未反应过来,他幻想了一下江汝穿裙子的模样,定然是温婉笑着,明艳照人的。慢慢的,脑海里的江汝穿着他送的那条裙子,身边站的是年轻的抱着他们孩子的温远。顾渊的眼一下子冷了,那层透明的希冀破碎了扎进眼睛里,刺的眼睛有些痛。他悻悻的看着画册,想什么呢?她已经走了。
    魏亦嫣没有讲话,讲什么都是错的,叫什么都无用。
    顾渊一言不发,迅速离开了。
    魏亦嫣长叹一口气,杨思渺从试衣间里出来,房间里只有魏亦嫣一个人。
    “嫣姐,老顾呢?”
    “公司有事,刚走。”魏亦嫣淡定地说。“裙子好看,很配你。”
    “嗯,我也觉得蛮好看的。”怎么就走了呢?也不看看我的新衣服。杨思渺有点失望。
    顾渊坐在房间里,他把江汝之前的房间的东西和装潢都搬到这别墅里了,虽然有点差别,但还是很像的。
    顾渊把那条湖蓝色大裙摆的裙子挂进衣柜,与衣柜里其他许多件江汝的衣服挂到一起。他愣愣的看着那条裙子,空荡荡的裙子反射出柔和的光,温柔又讽刺。
    顾渊在屋子里环视一圈,凡是他觉得江汝会喜欢的东西都买下来了,堆在这房间里,珠光宝气,毫无生趣。不过是一堆昂贵的废物罢了。
    顾渊颓丧的跌坐进沙发里。
    江汝走了,从他们两个人的困境里逃脱了,只剩他一个人,孤立无援的守在这里。想走,舍不得,不走,又等不到结果。
    命运玩弄他,命运总是玩弄他,命运把爱赠给他,却只让他在怀里轻轻的抱一下,就把它又收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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