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在架起的火堆旁烤着野jī野兔,见我就笑,拍拍身旁的塌垫:过来坐,这边还有个火炉,马上就烤熟了。
我对红玉点点头,她便回去了,我也默默坐下不说话。
听红玉说,你有时在玉堂烤野鸟儿,怎么?想吃野味么?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让人出去给你猎。
我侧趴在膝头,眯眼看火光在他脸上明灭跳跃,蜜色的肌肤被火的热làng微微熏动,缎子一般耀眼漂亮。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想伸手去摸摸。
别看了,再这么看着我,我都以为你要爱上我了。他忽然凑过脸来:我又忍不住想亲你了。
我忙坐端正,漠然道:还没有好么?我饿得很。
他递来一只jī腿:今天难得你这么好声好气。
我一边吃一边装着不经意的与他说:若是为了我为难,大可不必,若是为了陈皇后,我替你去说服她。
他闭了眼,身子颤了颤:王孙你
我起身站在亭阶处,伸手接住飘落的雪,看着雪花儿慢慢化成水珠,却迟迟不忍转身看他:我知道,红玉和玉堂的人个个脑筋都好使
火堆里的柴禾噗噗的爆裂,散出一朵朵火星花,亭外风愈紧雪愈急,我站在火堆与风雪间,堪堪是冰火两重天烈火耀目的huáng光刺得人眼睛gān涩,袖摆里凉到枯脆的指头抖得握都握不紧
我不是不喜欢他么?我不是不喜欢他么?
我看着刘彻眼睛里跃跃的点点火光微微一笑,你对我好,我也该知恩图报,是不是?
我刚刚对红玉说过这句话,她说我是错的
刘彻手里的烤兔掉的那么利索。
你敢说这只是知恩图报?你敢说他一步跨过火炉子站在我身侧,抓着我的胳膊。我知道他此时怒火中烧,恨不得把我拆骨入腹,可我怎么能心甘qíng愿咽了这口气,谁让他是皇帝?我早就跟他说过,我非良善,可他不信。争权也就罢了,竟到了替他张罗后宫的地步。
我甩开他,依旧淡淡道:红玉都那般说了,便是个瞎子也该看的出来了。我自然也知道,子嗣对于皇帝意味着什么。只不过,你会连这种事qíng也搞不定?兜这么大圈子有意思么?
他垂眸黯然道:阿娇本就心高气傲,登基前一年,因为宠幸了老太太送来的一个宫女,从此心生芥蒂,而后我一心为着新政,又觉着我毕竟是个皇帝,她总该忍让一些,所以罅隙渐增,又整日只与你习字温书骑she,那些日子阿娇没少因为你与我成年累月的冷战。阿娇与我成婚四年,未有所出,如今诸侯之所以如此猖獗,此为其一。
我听了不由觉得心生愤懑:因我?陈皇后这飞醋吃的,喝酱油似的。
他摇摇头:不怪阿娇,是我对不住她,曾经许她lsquo;金屋藏娇rsquo;的是我,而今为皇位食言的也是我,她恨我是该的。阿娇从来骄傲,容不得我这般。其实,我对她,起初是爱的,但更是有愧。
听他说对阿娇有爱,我竟觉得心里无端生涩,豁然转身反问道:原来皇上不是个断袖,那你何必?我这么个缺心少肝怎么捂都捂不热的,委屈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对不住各位看官,虽说这文废不了,可这么个guī速,别说你们受不了,我也觉得没脸见你们
从现在起,会快一点。我用人格保证
捂脸爬走
☆、十、
他言语中有些慌乱:王孙,说了这么些,你当真就不知,如今最让我为难不安的,不单是阿娇也是你。如若你觉着呕心,我便再也不提纳人入宫的事,老太太和母亲那里我自有办法,至于朝臣和诸侯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我毕竟还是这大汉朝的皇帝
我缓步走到火堆处坐下,拿着方才吃了一半的烤ròu细细嚼起来,你说怪不怪,总觉得这味儿熟悉可我这明明才头一回吃你烤的ròu。
不是头一回了打一开始外出打猎架火烤吃食起,都是我做的。你老说烟熏火燎的吃了闹肚子,可哪一回都是吃的jīng光,末了还嫌手脏,每回回宫里元安都说我的袖子跟抹布似地。
我心里堵得发慌,只噙着骨头一点点咬下ròu来,状似吃人。
刘彻夺了我手里的骨头,你别这么不说话,看得我难受,我不再提这事好么?
不再提,可迟早还是得再提。
我就着他袖子擦了手,抬头看了他一眼,别过脸去问道:娶妻求德纳妾需色,你想要什么样的?
他愣了半晌,伸了手扯过我胳膊拉到他身侧,声音有些低哑:你不怨我?
喉咙哽的难受,只好低着眼微微眯着:怨你做什么?我早说过,你是皇帝,这怕只是个开头,往后
没有往后没有往后他紧张得很。
我也希望没有什么往后,可陈阿娇何故被废幽居长门?卫子夫又怎会后冠加冕、卫氏一门如日中天?
往后,只怕还是步步刀尖,寸寸油锅。
我都不知道我能活到几时,是死于谁手。
他定定的看了我许久,笑的极艰涩:你在我身边,我还求什么德需什么色?不过是摆个样子货给人看的。
我微微点了头,适意轻笑,你不需解释什么,我懂。
我自然知道此时他心里油煎火燎般抑郁,我若再寻死觅活的折腾,他极度压抑下指不定做出什么事,这皇位,眼见着岌岌可危。再由着他的xing子来,捅下的篓子定不会比纳妾入宫更让人轻松。眼下,只得如此。
我看着他轻轻发抖的肩,心里一阵阵绳锯也似难过,颤巍巍的伸了手拉他,刻意放轻着音:你放心,我不是陈皇后,你是皇帝,后宫佳丽三千都不为过,是不
他猛然反手扯我,与我的安然平淡不同,每个动作都因极致不安而颤抖。
也真难为他,我现下不论什么反应,都足以让他心肺俱焚。若真死咬着不愿他有别的女人,他虽会因我对他的不舍欢喜一瞬,却要因面对那些觊觎皇位的虎láng劳心伤神。若我平然接受,他虽暂时皇位无忧,却是要因我的漠然心死如灰,便是高坐天下也似万蚁噬骨。
是以我便是活生生的在心里呕死也一分表现不得。
他垂着的眼睫簌簌轻动,半遮着眼,看不清眸色。英挺清俊的侧脸蒙着层细细碎碎的huáng光,让人看着就想上去捏一把。
雪依旧,火也依旧,只有偶过一阵北风掴进亭里一缕雪花儿散进他雪白的狐裘领子里,或是火堆里的柴哔哔啵啵爆裂时他轻轻眨动一下眼皮,往日里的坚硬和刚绝也没了许多,尽显着孤默
更深夜,无人处,月胧明。
风卷如斯,莽苍苍,雪乱九天,人独殇
我极艰难的吐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所以如此看开,不过是信你,若是真舍得下你,怎还愿意替你去说服陈皇后,难不成真如个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你才开心?
他摇摇头,并不开口说什么。只是那微微垂着首斜侧的下颌看去益发削薄与隐忍。
我碰碰他,雪越发大了,你先回去。我再坐会儿。
他并不别扭,缓缓起了身下阶,不知是狐裘太宽大还是风太急,他的背影晃得厉害。
我伸出遮在袖摆下的手往火边凑凑,掌心尽是虚汗,分不出是冷是热。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红玉拿了暖手套和手炉来寻时,我还神魂不觉,盯着仅余的细小火苗怔愣。
她忙添了柴,大人,回玉堂吧。
她拢了我的手时,便有些自责:怎么才一会儿就凉成这样?
我抽了手垂下袖掩住,不碍事,这就回去。
许是坐久了,一站起便腿脚发软的趔趄。
红玉终究还是哭了:大人慢着
一步一趋的走回玉堂时,元安在玉堂前殿的檐下走来折去,急得油锅蚂蚁一般。远远瞧见便跑到跟前,整个人都几乎扑倒着跪进雪里哭道,大人去看看皇上吧,现在还在雪地里呢,奴才怎么说都劝不住。
我微微仰头看了看天,一开口嗓子便有些低哑:红玉,去宣室。
雪比午时还要厚,一路走过去极费力气,还未到宣室殿前就瞧见宣室殿外雪地里站着个人形,身子被雪盖了大半,走近了才看清衣上头上尽是落雪,元安忙上去拍他身上的雪,皇上,大人来了,您回殿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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