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柜台下面拿出了那一百两的银票来,在江纭和从安的面前晃了晃,“不宜妄自菲薄,知道吗?这个姑娘一定是最近有什么富家子弟之间的来往交流,不然不可能会让自己的婢女特意回府取了一趟银票,等跟她一同的富家小姐们发现了她身上香味的不同,你可能又要忙上一阵了。”
“能不虚度时日,这是幸事。”江纭接回了银票,好好地收起来。
在这铺子中卖香,说是出卖色相吧,它又不完全是出卖色相;说它不算是出卖色相吧,但他的色相也能有上一些作用。
这种感觉很微妙,同样是被人把目光放在脸上,却也没觉得讨厌。
下午顾和以带着从安一同去了富贵茶楼,这回她没去雅间,而是坐在了一层最前排的位置,听着那说书人说书。
说书人在说书方面必然是比顾和以有经验得多,经过他修改润色的故事确实变得更适合说出来将给大家听了,又没有将故事的内核跟香品的植入去掉,顾和以还是很满意的。她看说书人并无异色地说完了这个由她花钱雇他讲的故事,发现茶楼中听书的人对于故事的反馈还可以,但是几乎没人把注意力放在故事中的“香品”上。
大家都能喜欢唏嘘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香品似乎只是一个与男女主无关的东西。
这个结果也很是正常,毕竟这算是植入广告,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植入广告的意识,现代人看广告和软文看多了,就能轻松发现文章、电视剧和电影中的植入广告,这个时代的人,需要多听几遍故事,叫故事更广泛地流传出去,在他们的头脑中形成一个潜移默化的影响,那就算真的达成了目的——就像后来的商人千方百计地把钻石与爱情婚姻这种毫无相关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一样。
说完了书,按照约定,顾和以将两百文钱给了说书人之后,就离开了茶馆,天色微暗,但她还是回到了铺子那边。
头一天开张,她总是得多待上一段时间,更何况当朝不分坊市也没有宵禁,夜晚才是街上人流量最高的时候。
进门时她扬声道:“江纭,我回来了。”
一抬眼,视线却正好和回头张望过来的贺穆清撞到了一起,她的动作顿了一下,而后略带尴尬地笑了一笑,“贺穆清也在啊。”
原本是阳关普照的愉悦心情忽然披上了些阴影。
自那天她被贺穆清一把推开之后,他们两人已经有两天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两天没见也是好事,让她平复了不少心情,也不会像是一开始时那样心情总是烦躁难受了。
她自认为调节能力还是很不错的,只是现在见面,她心里还是会觉得尴尬,觉得自己以前做了不好的事,似乎有些对不住贺穆清。
“小姐。”贺穆清垂头,他跟顾和以一样,目光相碰之后就立刻躲开了对方的眼神。
顾和以点点头,轻声咳了两声,“在作坊那边忙完还要来这边,辛苦了。”
她和贺穆清说话时,已经完全不会像之前那样稍带着轻佻,而是恢复了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就像是以前在工作中时和不熟识的同事相互寒暄一样。
贺穆清对其他人的言行举止态度都很敏感,这么明显的改变他一下子就察觉了。
自嘲又苦涩地勾了勾嘴角,他并无更多言语,压下了心中的酸涩,只答:“都是穆清应该做的。”
顾和以也不再言他,绕过了柜台,来到了江纭身旁,拿起了他所记录的流水,流水不算多,只寥寥几条而已,不过也不着急,这才第一天。
江纭的字不愧是从小就特意练习过的,不像是九叔的字那样有力,他的字柔和却也规矩,无端的叫人觉得舒服。
顾和以笑道:“字如其人。”
她稍微弓着腰,双肘撑在柜台上,看了几眼柜台上摊开的册子,而后向一侧扬头去看江纭。江纭身量高,比她高上了将近一个头,以这样从下往上的角度看,竟然也丝毫不减他的颜值。
只是多看了这么两眼,她就直起了身子,“既然贺穆清也来了,两人在铺子中就可以了,人太多反而不好,从安,咱们先走了。”
从安跟上了顾和以的步子出了铺子,在顾和以身边贴身伺候那么久,对她在贺穆清来到铺子以后的微妙变化所有察觉,斟酌了一下,问:“小姐和那贺穆清……?”
“嗯?我们没什么,你不用多心。”顾和以淡淡瞥了她一眼。
从安对上顾和以的眼神,连连点头,“奴婢知晓了。”
先前她还觉得小姐和贺穆清之间的气氛有点儿暧昧,没想到猝不及防就有了一个大转弯。
想到了两天之前,小姐在贺穆清房间附近停留时,叫她别出声回去的场景,心里已经猜想到了,大概是那天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小姐的态度忽然变化。
这是她头一次看到小姐以这种淡然的态度面对贺穆清,叫她都有些不习惯。
以后那种关于贺穆清和“面首”的话,可是不能再提了。
九叔还问了她关于小姐和贺穆清之间关系的事,这回可以叫九叔彻底放心了。
……
晚间,快要打烊之时,铺子中的气氛略有微妙。
在铺子中,两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铺子中也会偶有人来,他们之前的交流不多,气氛也全然不会尴尬,而此时,贺穆清在将一整日的账目进行清理,江纭已经无事,便站在铺子门前向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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