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宋雁回自己却在留意着清水巷韩家的动向。没错,她就是等着看韩濯缨的笑话。
上辈子她也曾有过幸福时光。父母叔叔都在世时,她过得还颇不错。可惜后来,韩二叔暴病而亡。他尸骨未寒,韩家老宅那些人就来抢家产夺房子,骂她是野种,把她赶了出去。若非如此,她也不至于走投无路嫁给后街张屠户的儿子。
房产被夺,始终是她心中一大痛事。
可奇怪的是,这辈子韩二叔离世半个月了,韩家老宅那些人竟还没去抢夺房产。不应该啊,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起自己前世的种种情状,宋雁回眸中浮起冷意:或许她可以从中推一把。
反正那些事早晚都是要发生的,她只是让一切回到正轨罢了。唯一比较棘手的是,她刚回侯府,身边并无多少可用之人。沉思良久,她终于有了决定。
这日,宋雁回禀明母亲,出门散心。
还没到晌午,张家肉铺的好猪肉就已经卖的差不多了。张屠户不在,只留下他儿子张宝全看铺。
张宝全才十六岁,却生的高壮魁梧,一身蛮力。他坐在肉案后面,耷拉着眼皮,一声不吭。直到这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女子出现,他才霍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蓦的睁圆:“韩……”
少女隐在帽兜下的脸上微现怒容,她冷声纠正:“我现在姓宋。”
张宝全抿了抿唇:“啊,是宋姑娘。买肉?要多少?”
韩家姑娘其实是侯门千金的事情,他早就听说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见到他。
“不,我不是来买肉的。”宋雁回声音极低,“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一个忙……”
她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张宝全盯着她一张一合的红唇,凝神细听,才明白她的来意。
宋雁回笑了笑,取出一块银子放在案前:“事成之后,我还有重谢。”
“我不要你的重谢。”张宝全视线在银子上扫过,落在她脸上,“你只用告诉我,为什么找我帮忙就行。”
为什么呢?宋雁回没有回答,但她心里很清楚。她刚回临西侯府,身边没有可以信赖的人,唯一能用的只有张宝全。
她知道张宝全对她的心意。如果说这世上有一个人,能拼尽全力为她做任何事,那这个人肯定是他。
上辈子她被抢夺房产,无家可归,无奈之下暂居张家,后来没办法委身于他。他们做了好几年的夫妻,还有两个孩子,但她从来都没有看上他过。如今她是真正的侯府千金,他怎么能配得上她呢?韩濯缨跟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当然,韩濯缨对这些事情还一无所知。
搬到清水巷已有半个多月,生活渐渐走上正轨。她习惯热闹,如今只有两个人感觉也挺清净。不过偶尔会有邻居来借个柴,送个菜,邻里关系甚是和睦。
翠珠悄悄告诉她:“小姐,他们都是找了借口来看你的。”
“看我?”
“是啊。”翠珠点头,认真极了,“那天我听马大娘跟范婶说,看吧,我都说了,大家闺秀,那气质跟小门小户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她学的活灵活现,颇有马大娘的神韵。
韩濯缨被逗得咯咯直笑:“别人不清楚也就算了,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
她停顿了一下,换了话题:“翠珠,明日我想去祭拜生身父母和韩二叔。”
她回到韩家已有些时间了,于情于理,都该去坟前看看。
“好啊,我陪你一起。”翠珠办事麻利,很快就从马大娘那里打听到了韩家坟冢所在地,还买了香烛纸钱。
韩濯缨从未见过亲生父母,自然对他们也没多少感情。可跪在他们的墓碑前,又看见不远处韩二叔坟头随风飘动的白幡,她心里仍是一阵难受。
翠珠噗通一声跪下,口中念念有词:“韩老爷,韩夫人,这是咱们家姑娘,你们在天有灵,可千万别保佑错人了啊……”
韩濯缨正自出神,听见翠珠这话,不自觉唇角弯起。她点一点头,一本正经补充:“也得保佑咱们翠珠。”
翠珠下巴微抬,甚是得意:“那当然。”
在回家的途中,翠珠有意无意说笑耍宝,韩濯缨知道她是想逗自己开心,心中格外熨帖。她出手阔绰,给翠珠买了一对星子耳坠。翠珠当宝一般塞进怀里,显然非常喜欢。
不知不觉,她们离家越来越近,还没走进清水巷,就遇见了行色匆匆的邻居马大娘。
马大娘看见她们,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奔至跟前:“韩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大事啊?”翠珠不解。
马大娘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指着清水巷的方向:“韩家来了好几个人,就站在你家门口。他们商量着等你回来,要收了你家房子。”
“韩家人?收房子?”韩濯缨讶然,“韩家不是只有一个我么?还有别人?”
马大娘急得直拍大腿:“当然有啊,韩家老宅那边可没死绝,今天来的是你堂伯堂叔,连五服都没出呢。”
韩濯缨眉梢轻挑,越发讶异,心想看来还是她对韩家了解不够。
“你们家的事,我门儿清。当年你爷爷从韩家老宅出来,居无定所。直到你爹中秀才以后,才在清水巷置办房子,跟老宅那边好多年都没来往。他们也就在你二叔葬礼上露过面。现在他们说你家里没有男丁,要把房子收回去,你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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