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虽隐隐有些耳熟,但似乎并不是他女儿。
自己女儿的声音,他还是能辨别出来的。
皇帝正自疑惑,还没等他推门去问,就听到儿子一声冷喝,紧接着门被人从内打开。
偏殿里的一男一女还挺眼熟。
男的是他亲儿子,女的则是他六女儿……身边的韩女傅?
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皇帝愣怔了一瞬。
比起眼前的画面,韩女傅话里的内容更让他震惊。
这是她哥哥?
这明明是他儿子啊!
他没聋,也没瞎,不至于连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这个韩女傅是觉得他老糊涂了还是笃定了他眼神不好,怎么敢当着他的面撒这样的弥天大谎?
深吸一口气,皇帝平复一下心情,指了指儿子,问韩女傅:“你说这人是你的谁?”
神情、语气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见皇帝似是不太相信,韩濯缨连忙又认真强调了一遍:“回皇上,这是民女的同胞兄长。我们同在宫中当差,但平日里各司其职,并不见面,因为今日是他生辰,所以太子殿下格外开恩,准许我们在此见上一面,望皇上恕罪。”
她心中疑惑,这是有哪里不对么?搬出太子名号,是否可行?
她不提太子还好,她这一提,皇帝的神色越发古怪。他下意识看向儿子,唇角勾起,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同胞兄长?太子开恩?”
看这姑娘不像是糊涂的模样,倒像是真的不知道太子身份一般。
难道是儿子有意欺瞒身份?
如果是太子有意欺瞒,那就有意思了。
父亲的到来让谢泽十分意外,他初时惊讶,却很快回过神来,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父亲。
两人视线交汇。
多年父子,皇帝一眼就看出了儿子眼中的求恳之意。
太子年岁渐长后,已很少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了。他还不动声色轻轻摇了摇头,分明是在恳求自己不要拆穿。
一时之间,窝火、不解、好奇……多种情绪交织,但最终还是抵不过对儿子的疼惜。
皇帝压下心头疑问,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眯起眼睛,指一指儿子,语气不善:“你,随朕过来!”
“是。”谢泽提起的心瞬间放了下来,知道父亲这是同意了替他遮掩。
今日的一切出乎意料,见皇帝完全不同于记忆中的随和,且还一脸凶相要带兄长出去,韩濯缨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她心里不由泛起担忧:“哥哥……”
谢泽低声道:“别怕,皇上只是例行问话而已。”
他声音温和从容,还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
皇帝冷眼看着,心中有讶异,还有一些杂乱的思绪,他脑海里隐隐约约浮起一个猜测,却不甚笃定,只是重重哼了一声,语气不耐:“还在磨蹭什么?快点!”
“是。”谢泽依言上前。
韩濯缨却更加不安。她自我感觉也没犯大错啊,怎么皇帝今日反应这么大?浑不似上次面圣时随和。
难道真是因为不满他们私下见面?
也不知会不会连累太子……
临走之际,皇帝回眸瞥了一眼韩女傅,见其秀眉微蹙,面含忧色,不似作假。他心里“啧啧”两声,倒更加好奇了。
脚步微顿,皇帝轻咳一声,吩咐这位韩女傅:“对了,朕找他问话,你且在此地等候,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擅自离开。”
韩濯缨忙道:“是。”
皇帝双手负后,大步离开,示意儿子跟了上来。
见四下并无旁人,皇帝才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朕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女儿!还同胞兄长,你娘可只生了你一个。”
谢泽顺手就给父亲斟了一杯茶:“父皇息怒,先喝杯茶。”
皇帝瞥了儿子手里的茶盏一眼,却没有接:“别每次都用茶来糊弄朕!小兔崽子,这招在你爹这儿不管用!”
谢泽:“……儿子真的只是想给父皇倒杯茶而已。”
同时思考一下怎么跟父皇解释此事。
皇帝没好气道:“那个小姑娘是不是韩女傅?朕没认错人吧?”
“确实是她。”谢泽放下了茶盏,“父皇没认错。”
“那她怎么说你是她哥?”皇帝脸色微沉,“冒认皇亲?连朕都想瞒过?以为朕糊涂了?”
略一思忖,谢泽决定将事情尽数揽在自己身上:“父皇,此事怪不到她头上去。她是真的以为儿子是她亲兄长。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人胆大到当着父皇的面,说自己跟您儿子是一母同胞亲兄妹。”
“是么?”皇帝目光沉沉,“那她为什么会以为你是她哥?”他双目微敛,继续追问:“难道你跟她兄长生的一模一样?天下也没这么巧的事吧?而且你还顺着她?还想拉着朕一道隐瞒?”
他早猜到此事另有隐情,此刻就想知道所有真相。
“父皇,此事说来话长……”
皇帝从儿子手里将茶盏拿过来,一口气喝了,又将空茶盏塞回去:“那就从头说来,朕今天有的是时间。”
谢泽没有急着给父亲续茶,却开始郑重请罪:“还请父皇恕儿臣欺瞒之罪。”
“嗯?”皇帝眉梢轻挑,微觉惊讶,没想到儿子是这般反应。他缓缓开口,“你说。”
他倒是想知道,儿子会说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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