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韩濯缨犹豫了一下,声音渐低,“可是去年腊月初,殿下就已恢复身份,回到东宫,为什么还……”
还要继续那个谎言半年之久呢?难道是因为无聊,想看她傻傻地在他面前演戏?
“你呢?明明当日已经决定让我离开,为什么又忽然改主意让我留下来?”谢泽不答反问。
韩濯缨沉默了一瞬:“因为我,我觉得有你这个兄长挺好的。”
谢泽微一沉吟,顺着她的话道:“孤也觉得,有你这么个妹妹,还挺不错。”
“啊?”韩濯缨抿了抿唇,觉得有她这个妹妹,还不错?
她也不细辨真假,顺势问:“那你不追究我冒认皇亲之罪?也不追究我先前种种无礼之处?”
她这脱口而出的称呼,让谢泽心情不自觉松快了一些。他微微一笑:“不追究。不过……”
韩濯缨的心因为“不过”这两个字而略提得高了一些:“不过什么?”
“不过你也不能追究孤对你的顺势欺瞒。”
韩濯缨一怔,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殿下说笑了,民女怎敢怪罪殿下?”
她是什么身份?哪里用得上“追究”二字了?况且还是她有错在先。
“既然不敢,那咱们就将这一切都揭过。”谢泽长眉一挑,认真而郑重,“谁都不准再计较先前的欺骗。”
或许是喝的药起了作用,望着他的眼睛,韩濯缨脑袋昏昏沉沉的,点一点头:“好。”
虽然得到了她的承诺,但谢泽仍有点不太放心,他伸出手:“击掌为誓?”
韩濯缨心思复杂,她缓缓走上前去,在他伸出的手上,轻轻拍了一下。
两人双掌相击,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见他并未立刻收回手,韩濯缨想了一下,又继续“啪啪”连击两下。
三击掌后,她告诫自己,将所有情绪都压下、藏在心底,慢慢忘却吧。
谢泽收回了手,心中悬着的大石放下,他慢悠悠道:“好了,那咱们现在来谈一下齐同知。”
“啊?”韩濯缨神情微变,小声道,“他,他确实是我亲哥。”
“嗯?”谢泽眉梢轻挑,“亲哥?”
“千真万确。”韩濯缨举手做发誓状,“这个是真的。”
而谢泽却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韩濯缨一咬牙,干脆竹筒倒豆子一般,老实交代:“我也是意外得知,他才是真正的雁鸣。只是怕你知道真相后伤心难过,所以一直瞒着你,也没公开他的身份……”
她有心让太子殿下知晓,亲哥曾经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也是有所让步的。
停顿了一下,她又道:“还请殿下宽恕他的失礼。他当时也是关心则乱。”
谢泽抬手按了按额角,面色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或许他也是假的呢?”
韩濯缨有几分心虚,但还是认真表示:“不不不,他确实是真的。有手札、有胎记,有画像作证。我那时已经有一个哥哥在了,要不是骨肉血亲,我何苦再多认一个、多添麻烦?殿下若是不信的话,尽管派人去查。”
“我查他做什么?”谢泽微微蹙了眉,“你不必唤我殿下,仍同以前一样就好。我后来之所以一直没告诉你真相,就是不想跟你生分了。”
韩濯缨闻言,心里蓦的一酸。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才确定,他可能真如他所说,觉得有她这个妹妹还不错,是真拿她当妹妹的。
但此时真相摊开,她并不能仍像以前一样同他撒娇卖乖。
她想了想,选择折中的方式,既不唤他殿下,也不兄妹相称:“嗯,我喝了药,很困,想回去休息一会儿成不成?”
她确实很听话,没再继续唤他殿下,但谢泽能感觉出来,她这态度和之前的仍不一样,尊敬有余,亲近不足。
这让谢泽心里莫名的烦闷,可知道她身体不适,也不忍心再强拉着她说话,就点头应允:“那你好好休息。”
他心想,应该多等一会儿,等她康复了再细谈的。
“嗯。”韩濯缨没行大礼,她欠一欠身,转身离去。行得两步后,她忽的想起一事,驻足停下,“对了,我那两个哥哥,帮我谢过他们。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先回去吧,就说我没事了。”
她今天经历极多,脑海晕晕乎乎的。现在又药效发作,困意更浓,她实在是没精力一一招待他们了。
她迫切希望早些回房睡一觉。
谢泽原本的那些不快,因着她这番交待,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些。
嗯,虽然谎言戳破,可在她心里,他还是要比外面那两人重要的。毕竟她只见了他,而不见他们。
齐应弘与宋佑安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不太明白妹妹去拜谢殿下,竟也需要这么久吗?
翠珠给两人上了茶,心中惴惴不安。
忽然,看见太子殿下从厅堂走出。翠珠眼睛一亮:“殿下!”她身体却悄悄向远处移动。
谢泽瞥了她一眼,移开视线,对院中另外两人道:“她让你们先回去,说她没什么大碍了。走吧。”
宋佑安微讶:“妹妹她……”
“喝了药,困了,回去休息了。你们也去休息吧。”
翠珠给他的眼神看的不自在,连忙跟着附和:“是啊,两位少爷,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不如先回去休息,改天再来探视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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