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抚了抚自己肩头的头发,垂下头,眼中满是讥讽:“还好赶车的马夫跟玉仙楼接应的人都不认识晏萍的长相,想来是怕被人找上来,为了摘干净自己才故意不用亲信,而是雇佣了一堆舔刀口子过活的人。”
她已醉酒为由给人可乘之机,晏萍却不知道她那时是假装的,去后门之前,晏萍自作聪明把自己其中一个丫鬟留下,等着一会儿去报信,待到她药性发作时身边只剩下一个,被清月三下五除二就打晕了。
晏映还想着自己这边三个人,对付一个小丫头绰绰有余,却没想到清月如此生猛,照着那人后脑勺就是一拳。
晏归宸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面上仍不甚赞同:“那若是在侯府后门就露馅了呢?你待怎么办?”
晏映朝他眨眨眼睛:“大哥不是跟在后面嘛。”
对面的人看到自己妹妹撒娇卖乖,心中颇感无奈,她一直就人小鬼大,主意多,胆子也大,不然也不会坚持顶替晏归麟来京城求学。
既然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责备的,何况还是那边的人先动手,就算他涵养再好,心中也咽不下这口恶气。
“爹跟娘都没回来,想来是发现玉仙楼的事了。”晏归宸说罢,走到一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晏映将脖子上的系带解开,脱下披风放到一旁,神色悻悻,有些萎靡不振:“本家的人到底想干什么,看来也只有等爹回来再问了……”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晏归宸,眸中歉然:“如果爹爹真的一冲动,不跟本家往来,大哥跟二弟的将来都要受我的影响了。”
晏归宸却是摇了摇头:“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你也不过是颗棋子罢了。”
“莫非……大伯父真正要针对的,是那个人吗?”晏映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桌案上轻轻敲着,没人再回话,只余下无休止的静默。
玉仙楼,混乱的房间都已收拾整齐,几人站在一处,同坐在桌旁的锦衣男子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有人低头哭泣着,嘤嘤的低泣搅地人心烦。
男子已整理好衣衫,再不是刚才那副衣衫半解的模样,搭在桌上的手正把玩着酒盅,狭长双眸里带着笑意,却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狠戾。
“晏仆射,可否给小侄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小侄最近缺女人,上赶子送人来了?”
男子看着面容年轻,二十左右的年纪,说话却分外不客气,桀骜难驯,晏道礼正安慰自己的女儿,听到他这么说,气得要说话,却被一脸阴沉的晏道忠拦下。
“世子莫要生气,今日的事怕都是误会,晏氏绝不会纠缠世子,会把她带回去好好管教的。”晏道忠笑容得体,说话的语气也让人舒服,明明利用了别人,却轻描淡写一句“误会”。
汝南王世子穆迁,在京中就相当于一个孤立无援的质子,他父王原本是南禹人,在昭武帝时期降于大胤,为安抚人心才赠了一个爵位。穆家手中有兵权,为人猜忌,虽然身份尊贵,可在京中这些士族人眼中,出身寒门即为低贱。
穆迁为人乖戾孤僻,贪杯风流,常年混迹玉仙楼等青楼楚馆,今日之事就算传出去了,也没什么人会相信他的话,且他在太后跟前本就招嫌,为了安然做好这个世子,他应当不会跟晏氏过不去。
晏道忠原本也只是想以此离间谢九桢和汝南王。
顺便毁了晏氏跟谢九桢的姻亲关系。
穆迁忽然从凳子上起身,嘴角含笑,双眸沉迷:“晏仆射说的哪里话,本世子虽然风流多情,却从来是个负责人的人……”
他走进晏萍,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下巴,笑道:“我玩过的女人,当然只能入我的世子府。”
晏道礼愤然将他手挥开,穆迁也不气,只是偏头看向晏道忠:“怎么,晏仆射还想把人带回去?”
这声音里尽是讥讽,像是一个无所顾忌的疯子,晏氏想要退一步,可现在是穆迁不愿意退了,他看笑话一般看着晏氏的人,把他当作棋子加以利用,还想抽身而去,哪有那么容易?
穆迁反客为主,倒是让晏道忠没想到,原本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五弟的女儿,偏偏出了这等差错,现在已无法挽回,他只能尽力弥补。
“世子看这样如何,今日的事终究不光彩,不管因何造成,已成定局,为全两家颜面,正巧萍儿还没嫁人,咱们就走正常婚娶流程,如何?”
“大伯父!”
“大哥!”
晏道忠和晏萍显然都不同意,穆迁也不生气,背着手来回走了两步,才道:“做妻嘛,我心有不甘,做妾我倒是很愿意。”
“你!你这个无耻之徒,臭流氓!我死也不会做你的妾!”
晏萍哭红了眼睛,只觉得天都塌了,嘴上骂穆迁有多恶毒,心里诅咒晏映就有多恶毒,都是她!都怪她!
晏萍话音刚落,房中一下子陷入寂静,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也就是因为这寂静,旁边房门打开的声音犹如响在耳边,继而是一阵绵长的呵欠声,慵懒又惊奇:“穆世子,你又戏弄了哪家女郎了,人家都说了不做你的妾,别逼人家了!”
这声音,是原氏二公子,原随舟!
他怎么会在这!
众人一惊,万没想到肃清玉仙楼后还会有他人在此,门外那人说着就要来开门了,晏道礼急忙去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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