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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哭了一场,眼角总觉得有些火辣辣的。
    先生不可能没看出她哭过,却没有多问一个字。
    洗着洗着,她突然听到耳房的那边发出“砰”地一声,然后门便被撞开,晏映一下子从水中出来,尚来不及惊慌叫喊,就看到先生幽暗的眼眸,还有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
    他闯进来,身形甚至有些踉跄。
    他说过自己功夫很好的,连鸣玉都不是他的对手,而这样的失误,显然不该发生在他身上。
    看到晏映安然坐在浴桶里,他眼中的惧色才散去,慢慢的,神情归于平静,谢九桢走到她跟前蹲下,手把着浴桶边缘,先闭了闭眼,又睁开,嘴角扯开一抹笑,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颤抖:“水凉了,出来吧。”
    晏映抱着身子,脸上有水珠滚落,一片春意媚色,却谁也没有任何旖念,她看着先生,喃喃问道:“先生刚才……是怕我逃走吗?”
    谢九桢眸光微颤。
    他起身,不顾弄湿自己的衣裳,将晏映从浴桶里抱出来,水色潋滟,一片氤氲雾气,晏映搂着他脖子,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想说的话最终还是埋在了肚子里。
    她发觉先生在害怕,这一夜,她几乎一直被先生抱在怀里,片刻不曾放开,只要她动一动,他就会马上收紧臂弯。
    第二天醒来晏映才知道原因。
    魏济说她这次晕倒很是凶险,肚子里的孩子险些没保住,倘若真的小产,还会危及生命。
    谢九桢不是怕她离开,他是怕她出事。
    晏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淡淡地听魏济说完那些话,魏济听说她又失忆了,搭脉时多耗费了一些时间,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晏映有些心虚,不知道魏济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她在撒谎。
    下午她终于得了机会去看父亲,只是先生也一直陪在身旁。晏道成就住在揽月轩边上,看到晏映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眼前,差点老泪纵横挥洒当场,可他碍着先生在这,其他的并没有多说,只说让她照顾好身体。
    对她失忆的事只字未提,想来是先生事先已经打过招呼了。
    所有人都在陪她演戏。
    晏映并没有感觉有多放松,反而一直紧绷着神经,直到她听说周徊醉酒失足掉入河中溺亡的消息,那根紧绷的弦差点断了。
    她知道是先生做的,那日回府时,他在马车上说的话还响在耳边。
    “犯了错的人,总会遭报应的。”
    可如今再回想起这句话,先生手中的绳子却不是勒在周徊脖子上,好像套着她脖子似的。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说到做到。
    先生在她面前一个样,背后又是另一副模样,晏映已经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古话说得总是没错的。
    晏映偷来了三两日安闲自在的时光,终于还是被无情打破,那日她正跟谢九桢用晚膳,安静地只能听到银箸磕碰琉璃碗的声音,两人谁都没说话,门却被咣当一下撞开。
    鸣玉直接闯了进来,急得双眼发红。
    他是毛躁无礼,可还没到如此地步,晏映下意识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了,果然就听他道:“主子,您快去看看,秋娘有些不太对——”
    晏映心里咯噔一下。
    不等鸣玉说完,谢九桢已经撩袍走了出去,很快就融入夜色中,晏映紧了紧嗓子,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也急忙提着灯追出去,走到门外,又回过头问鸣玉:“请魏仓公了吗?”
    鸣玉有些失神:“请了……是星沉去的……”
    晏映不管他,扭头离去,先生是真得着急了,他连灯笼都忘了提,所幸整个侯府都灯火通明,她不必担心他害怕,可还是紧赶慢赶地追了上去。
    秋娘早些年受尽折磨,身体虚弱,不堪蹉跎,连魏济也无力回天,能做的就是尽量吊着她的性命,晏映一直知道,可她原来只当她是郡王府出来的罪妇,不知她跟先生的关系,也不知她的无辜。
    自从昏倒醒来之后,晏映再也没去过望月阁。
    她不太敢面对她。
    到了望月阁,谢九桢才停住脚步,他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着晏映,眼里翻涌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辗转良久才道:“你回去吧……”
    晏映一怔,谢九桢已经转身走了进去。
    他,好像不想让她去见秋娘。
    晏映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只知道有人在忙进忙出,然后魏仓公姗姗来迟,听说秋娘出事,他急忙被被窝里爬出来,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赶过来了,到了望月阁,看到晏映站在门外踟蹰,他神色了然。
    “你还怀着身孕,切记莫要折腾自己。”魏济告诫她,擦身往里面走。
    晏映鼻子一酸:“可他不让我进去!”
    魏济刚要推门,闻声一顿,扭头看了看她,见她一副委屈得要哭了的模样,眉头紧了紧,忽道:“他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说罢,魏济推门而入。
    晏映张了张口,有风拂过,初夏的夜却让人感到一丝凉意,她静默良久,转身回了栖月阁。
    在栖月阁等到半夜,晏映并没有去床上睡觉,而是一直坐在软榻上,直到听到门响,晏映才急忙从软榻上站起来,迎上来人问道:“怎么样?秋娘有没有事?”
    谢九桢眉梢有倦意,却又冷了十分,没有想象中的回答,他静静站在那里,很久都不曾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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