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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念忽然觉得皮肉包裹下的那颗心有些隐隐地发疼,疼得他怕自己一开口,眼前的人就消失了。
    “伤口裂了,我替你重新包扎一下。”他的声音不重,却带着一种莫名地不可抗拒,执起司淮的手拉着他坐到墙根下,借着微凉的月色慢慢解开缠在手臂上的纱带。
    司淮到底还是眷恋吾念手心里的那点温度,任他拉着不舍得推开,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吾念的脸上,将他认真专注的模样全都看进了眼里。
    他出神的一小会儿功夫,吾念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一卷新的纱带,并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一起塞进了他空着的那只手里,嘱咐道:“拿着。”
    “你随身带这些东西?”司淮看着瓷瓶上贴着的小小的“止血散”三个字,微微挑了一下眉头。
    “半个仙门都在找你,交起手来总免不了受伤。”吾念轻声解释着,手上已经麻利地将司淮臂上染血的纱带解了下来。
    他做好了会见到一道长伤口、甚至是好几道刀剑伤的准备,可是没想到纱带解开之后竟然是一大片烧灼的伤痕,臂上简直已经没有一篇完好的皮肤,模糊的血肉混着看不出颜色的脓水,最深处隐隐可见白骨。
    “吓着了?”司淮见他愣住的模样,不由得苦笑了几声,语气有些发狠地道:“红莲业火的留下的疤痕,从皮肉灼烧到骨髓,三百年都不能愈合,疼起来像千万只蚂蚁在啃啮,痛得钻心。”
    吾念保持着一个半跪在地的别扭姿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轻轻笑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将他受伤的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伸手接过止血散和纱带,小心地处理起伤口来。
    “祁舟……”他轻声唤了一句,低下的眉眼看不出情绪,“我不相信你会是滥杀无辜的人,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淮盯着矮身在自己跟前的那个光脑袋,轻轻哼了一声,道:“关你什么事?”
    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他本来也是知道的,只是轮了个回忘记了,也没有什么再提起的必要了。
    “你若不愿说就算了。”吾念没有追问的意思,放轻了力道开始缠纱布,温声道:“我相信你是一个心善的人,当初你我并不相识,你却愿意帮我,现在你出了事,我又怎么能就这么袖手离去?”
    “不离去怎么样?等我动手赶你吗?”
    吾念没有接他的话,自顾自地缠好了最后一圈,将多余的纱带收了个尾,忽然没头没尾地问出来一句,“疼吗?”
    自然是疼的,司淮刚才已经说过一次了,虫蚁啃啮,疼入骨髓。
    吾念问这句话似乎也并不是要一句回答,抬眼和司淮的视线在虚空中对接了一下,唇角浅淡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牵起,在那道灼烈视线的注视下,低下头在那冰凉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司淮的眼睛蓦地睁大了,眉梢的冷色瞬间消融了去,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和尚,直到他重新抬起头来看向自己,才回过了神来一把把他推开,有些张皇失措地站起身来转身便走。
    “祁舟!”吾念被他推得坐到了冰凉的地面上,急急叫住了他,一边挣扎着爬起来,一边道:“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司淮本不欲再理会他,可是听到这句话,终究还是心软地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放缓了步子继续朝前走。
    “你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告白,但是我觉得并不甜哈哈哈哈(我可能是魔鬼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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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余忆念珠 十二
    那夜司淮说完了那句话就后悔了,可是转身对上吾念那双温和的眼睛,又不好反悔,只好默许了让他跟着。
    吾念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司淮也就故作不知地缄口不言,一路往南行了两日,在淮水岸上租了一条不大的船,又雇了一个船夫,慢悠悠地开着船西上。
    他此行的目的是要去淮阴郡城郊外的明华山,去寻他那柄始终无法用剑诀唤出来的山河剑。
    山河剑是他的随身配剑,若它好好地呆在了剑冢里,不可能会被人加了封印在身上。既然山河剑不在他的埋骨之处,那便很可能在他身死剑落的地方。
    淮阴郡离那日的小镇已经不远,雇辆马车赶路也不过两三日的路程,可他一路从秣阳城过来已经被追杀了十数日,还是从水路绕一下道比较安全些。
    只是现在已经临近腊月,放晴了许多日的天气在船只慢悠悠地开了五天之后,忽然又飘起了雪,到了日暮时分江面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船夫不敢再贸然行进,只得和许多商船一起泊在近岸的地方。
    下了一日的大雪临近深夜才休憩,司淮搬了张桌椅到甲板上,四下望了一圈不见船夫的影子,才悠悠然地折回去取来了一壶温酒和两碟小菜,对着天上探出了半张脸的月亮,自怡自乐地喝了起来。
    带着凛冬寒气的江风吹在身上有一种与平日不同的惬意,司淮喝了两杯就有了倦意,用没受伤的右手支着脑袋撑在桌子上,正想着山河剑的事情,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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