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路凡问道:“你后来有试过报警吗?”
方知行点点头:“我能下地以后去警局报过案,但是警方只是当做交通事故纠纷处理,而且已经签了和解协议他们已经结案。我请警察去查酒店监控,把金侑熙对我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但是……背后像是有一面看不见的墙,根本碰不到金侑熙。相反的,他们查到金侑熙给我舅舅的大额转账,怀疑他被敲诈。”
方知行在警局又哭又闹,没人相信他,监控录像没有任何问题,他甚至从没有在那个酒店出现过。大额的转账记录荒谬的把加害者打成了受害者,金侑熙去警局把方知行领回去,表示那只是一笔私人投资款。
回到疗养院后,方知行就不再自由了,金侑熙派人全天候看着他,那人还极有耐心的劝导他:“认清现实吧,如果你不想舅舅坐牢的话。”
方知行终于看清了,金侑熙以及他背后的权势已经一手遮天,他这样的小人物根本斗不过他。
两个月后,金侑熙给方知行买好了回国的机票,亲自把他送到机场,看他上了飞机。
“所以这件事很难,我一点证据也没有,无法指证他。”
五年前都没找到证据,更何况五年后。
客厅里的气氛低至冰点,钟路凡说:“这件事要从长计议,金侑熙在韩娱这么多年,受害者不可能只有一个,但自始至终一点风声不露,想必也是受到阻碍。”
商婕冷静的头脑被爆炸新闻轰炸的一塌糊涂,破天荒支持起钟思远的决定:“妈的,不和解,有病才和解!”
这话说的颇为意气用事,很不符合一贯的作风,连钟思远都多看她两眼。
不过商婕只冲动了一瞬,下一秒她拿了包站起来,教训道:“钟思远,你但凡找个好点的方式,我们现在都不会这么被动。”
钟思远靠谱了二十多年,仅有的几次失控和冲动都和方知行有关。
他没说话,接受了批评。
钟路凡也起身:“当年妈把你搞进GPO,肯定是有人脉,我们可以从那份被篡改的出入境记录入手。你最近别出门了,老实在家待着,我随时找你。”
方知行很蔫,商婕和钟路凡没有久留,俩人各自交待几句就告辞离开。
门关上的一瞬间,钟思远转身抱住方知行。
方知行被人折腾一下午,腰酸屁股痛,腿都软了。他小声抽气,不满道:“你轻点儿。”
钟思远轻不了,他恨不得把方知行塞进身体里,这样外面那些阴暗丑恶的算计与阴谋就再也碰不到他了。
五年前,他只当自己被抛弃,只顾自己难受,把自己折磨的没个人样,谁知道方知行承受的更多。差点被强/暴、车祸、长达半年的昏迷、还有来自亲人的伤害,二十一岁的方知行是怎样抗住这一切的。
他竟然还恨了他五年。
钟思远心都疼烂了。
方知行摸摸钟思远的后背:“远哥,没事的,都过去了。”
钟思远明白了,为什么七舰有那么多可以进娱乐圈的机会,方知行却一直无动于衷,他早已看遍世间丑恶,权势、地位、名利,他通通嗤之以鼻。
他不禁去想,从前那个满心热忱的男孩,要有多爱这个世界,才能在受尽苦难的今天,仍然展露出如此干净明亮的笑容。
钟思远抵住方知行的额头,深深地,深深地看进他的眼睛里。手指磨蹭着方知行后颈上柔嫩的皮肤,他声音嘶哑的问:“你有找过我吗?”
方知行顿了一顿。
钟思远胸腔内突然爆发出尖锐的疼痛,逃避的人变成了他自己,饮鸩止渴般,他在层层叠叠不断加深的痛苦中追求一个答案:“你找过我是不是?”
找过。
怎么可能不找。
回国后,方知行一直积极复健,他躺了太久,哪怕受到很好的照顾,身体机能还是无法达到最佳。他没回杨舒明家,而是回到海棠花园,季钏不放心他一个人住,过来陪了大半年,每天抽空看方知行练走路,方知行拄拐,他在旁边嗑瓜子,气的方知行拿拐棍打人。
那时钟思远已经宣布退出歌坛,方知行震惊之余恨不能飞到钟思远身边,他要好好问问这人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但行动不允许,四个月后,方知行去医院进行了钢筋拆除手术,手术很成功,等他终于能够脱离轮椅拐棍自由行走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钟思远。
可是钟思远太低调了,几个月几个月的神隐拍戏。方知行只能等,等到电影上映开发布会,他早早的去现场蹲点。
发布会现场多的是小姑娘,方知行手足无措的挤在中间,看见钟思远,他的呼喊声被淹没在更大的浪潮中。他向钟思远招手,喊“远哥”,蹦来跳去膝盖隐隐作痛,但吸引不到任何注意。
曾有一次,他和钟思远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那人全副武装的从他面前快速走过,方知行差点就要抓住他飞扬的衣角,可惜被保镖拦下,他被当成狂热粉丝,被视作尾随者,被堵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大声呵斥。
等到人烟散尽,方知行一瘸一拐的走进厕所洗脸,他看着镜子里湿淋淋的自己,歪歪扭扭的扬起一抹奇怪的笑容。
他们曾在四下无人时交颈亲吻,而今却于熙攘人群间擦身而过。
原来想见钟思远一面这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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