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庄?”宋煦皱眉:“不会就是天天说的那个什么马掌柜吧?”
“是呀是呀,也是天天才说的,我也刚知道呢,我们好有缘哦!马掌柜那个人渣,真是不得好死!”
宋煦:“…………”
小春见江天天提着篮子过来,问道:“钱够吗?是要现在回去探望父母吗?”
江天天神色微敛,道:“是的,钱够的。“
小春:“既然我们都遇见了,不如一起去看看。如果你爹娘今天正巧在家,便不用再约时间了。”
江天天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路上,宋煦把情况跟小雨讲了讲,小雨之前听江天天说了些,这会儿不禁啧啧两声:“我也想要宋老板这样的老板。”
宋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春阳县的棚户区,是钱三狗一步也不会踏入的地方。
宋煦小春走得很放心,终于进到那屋里的时候,却还是感觉心酸。
这屋子比他们乡下的家还要破烂,并且因为在县城,挤挤挨挨,更是小得逼仄。
江天天的爹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时,凶光毕露,衬得这小房子更显憋屈。
可己方人也不少,一时壮了士气。
宋煦庆幸今天是自己来,说不定田小庆也不怎么顶用。
比如,对方这个靠“抬脚就踹”来打招呼的习惯,是不是太不礼貌了一点?
宋煦不是白长这么大个儿,最近高强度劳动,更是身体不虚。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以前光听江天天讲还不确定,你这家暴的人渣还踢上瘾了是吧!?
宋煦比起那江爹,力气更大,速度也更快,一道影子闪过,对方就闷哼一声砸在了地上。
“啊!”刚走出来的憔悴妇人,眼里只有自己被踢倒的丈夫。她慌张跪地,将人扶起:“夫君,你怎么样?”
江爹手一挥,啪地打在妇人身上:“滚!”
他恶狠狠地盯着江天天:“还会带帮手了!?上次在街上没逮到你,你竟然还敢回来!?”
还没等宋煦上前发话,小雨先站了出来:“你这混人,知道什么!?天天在外头找了正经差事,一日二十文的工钱。宋老板好心,许她孝敬你们,一月分你们一半儿,还不用吃你家的睡你家的……天大的好事儿啊!”
那江爹一听到钱就愣住了,动了动嘴没说话,而江天天她娘也一脸惊诧地看向她,仿佛现在才看到这里还有个闺女。
“但看你们这样子,想必不想要这钱。如果你们实在不肯,也行,那马掌柜不是要出钱买人吗?我们出得比他还高一两银子,你们写卖身契!只是这样,以后江天天便与你们恩断义绝,你们就是饿死也要不着她半分!”
“……一个丫头,”江爹鄙夷道:“抛头露面做什么工?哪家正经人,让丫头出门,简直是丢死我江家的脸!”
江天天咬着下唇,手直哆嗦。
小雨拍拍她肩膀:“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蛤蟆也学不会说话。人家一个小丫头还能一日挣二十文工钱,你一个大男人,竟整天游手好闲,靠闺女吃饭!你这不是当了婊子还立牌坊,诶哟算哪门子男人啊!”
小双儿的嗓音比一般男人高,清脆响亮,像个大耳刮子,刮得一院子的人目瞪口呆。
“我们天天,多好一个小姑娘,有你这个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男的女的双儿,哪个不是两条腿两只胳膊两个眼睛一张嘴呀?就你能耐,长这么大个子活这么大岁数,除了能生个娃可半点其他功能都没有~生了娃不养,好吧,娃儿反过来养你,你还要怪人抛头露面!?废话,她不抛头露面,你吃西北风去吗!?”
宋煦悄悄扯了扯小春的衣袖,往后退了一步:“……我们以后少惹他吧?”
小春恐惧地点点头。
小雨说在兴头上,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你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整天不事生产,游手好闲,不为国家出力,是为不忠!你对子女冷酷,可见对长辈也不敬,是为不孝!你对着街上随便一个路人都能大打出手,是为不仁!你横行霸道,以暴力逞凶斗狠,是为不义——!”他深吸一口气,大声总结道:“你简直是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哗……”
棚户区隔音不好,不知何时他们家小破院儿外聚了不少人,眼带惊奇地看着高谈阔论的小雨。
江爹被这一通高帽骂得是头昏脑涨,气血上头,一时间你你你你了半天,愣是再喷不出半句话。
本能地想一巴掌扇上去,却又畏惧宋煦的武力,竟进退两难地立在了那里。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前后晃了晃,倒是身后那憔悴的妇人先反应了过来,冲上去扶住江爹,哭道:“夫君,你怎么样?难不难过……?”
江天天从小雨身后挪出半步,眼里都是濡慕。
“娘……”
妇人一僵,抬头看了江天天一眼,却立刻又低下头去,对着江爹嘘寒问暖。那一眼里不是担忧和心疼,却是怨怼。
江天天愣住了。
“……娘!我,我不是故意跑出去的,是大哥说……”
“够了!”她声音颤抖,接着又咳了一阵。那闷在肺里的声音,光听着就让人觉得不太好,与她那泛白的唇色一起,联想中全是不详。
“你走吧。就按那双儿说的,你一月给家里三百文的工钱,家里便不再管你的事。其余的,还有你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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