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煦心中一跳,面上还没带出什么来,就见一侍卫抽刀一斩——白白的尖叫戛然而止,白色的长脖子就这样咕噜噜滚在了地上。
“嘎——!”雪雪吓坏了,慌不择路地往篱笆边上跑,宋煦转身去追,却眼睁睁地看着篱笆外刚到的侍卫,一把扯住鹅脖子,砍下去也不过就瞬间的事。
院里终于安静了,宋煦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砍头时,大鹅的血飚得老高,满地都糊了粘腻的猩红液体。
他恍惚想道,等过完年,江天天来问她的鹅呢,他要怎么回答?
……就这样,被人杀了?
“真是聒噪……”钱三狗皱眉,从侍从手中拿过一方帕子,擦了擦手上溅到的一点血迹。
“你,说好的把你夫郎送给我来着?你夫郎人呢?”
宋煦胃中翻涌,几欲作呕,再也装不出恭顺奉承的表情。
“……放你妈的屁。”
他低垂的头抬起一个细微的角度,在雪月的映照下,闪过一道精光。他终于露出了锋芒,带着恨意与决绝。
钱三狗惊了一惊,怒火腾地燃起。
“好哇,敢这么跟爷爷我说话!?我今天非要把那贱双儿弄到手不可!说,他在哪儿!”
“……在我心里啊。”
钱三狗怒极反笑:“不说是吧,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两个侍卫把宋煦双手反扣,拖到了前铺。
外边太冷,钱三狗呆不住。
宋煦被压在地上,呼吸困难。
“……你想清楚,你要是敢杀我,我大石村三百多口人,连着附近姻亲,分分钟集结千人把你家连锅端了。”
钱三狗正准备叫人把他往死里揍,这一口气憋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你们敢!?”
“有什么不敢的。别说我们村了,就是县城和其他附近村落,现在谁人不知你钱三狗的恶名。你强抢民女,草菅人命,已经罪无可赦。”
宋煦一字一顿道:“把你杀了,是为民除害。就算呈到皇上面前,也依旧是我、们、占、理!”
“啪——”
一声脆响,身边的侍卫给了宋煦一巴掌,打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
“……你再打,我夫郎也不在,少费力气了吧。”
宋煦哑声道。
钱三狗万万没想到今天来这儿,最后竟搞出这样的场面。
他最近不太敢杀,只能瞪着宋煦,让侍卫们接着打他出气。
宋煦没话好说,只是庆幸去后院找人的那群粗心侍卫并没有发现小春的踪影。
他只是挨顿打,但小春要是被找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钱三狗一行人并没人带上杀威棍,只见其中一人从腰间取出一根皮鞭,随手一挥,便能听见风啸声。
宋煦闭上眼睛,正准备挨上这一顿鞭子,就听门外突然传来轻叩声。
“……宋老板,在吗?”
钱三狗那绿豆眼一眯,挥挥手让侍卫不要说话,接着,门被推开了。
来人刚踏进一步,就满脸惊讶地样子。
“钱,钱老爷……您怎么在这儿……”
是彩秀。
宋煦被堵住了嘴,一时间只能唔唔。
他眼睁睁的看着彩秀婶一步步走进这间不大的铺子,就像一只可怜的羊羔,笑着跳进了狼窝。
钱三狗见到彩秀,眼睛一亮,就觉得宋煦不好玩了。
他把彩秀拉到自己身边:“姐啊……怎么到这里来?明天就过年了,今年的租子你交了多少了……?”
彩秀忧愁道:“老爷,我哪还得完,这才想来找宋老板借钱呢……正因如此,我今年想给你唱曲儿顶债,你看如何?”
钱三狗欣喜若狂,天知道他有多想看那人老珠黄的彩秀,去春风楼与一群青葱年岁的小姑娘比美。
他喜欢看她堕落,落魄,生活困苦,掉眼泪。
若是想通后,每天只活在男人身下,用那满是皱纹的躯体死皮赖脸的取悦别人,那不是更美了……
钱三狗想得高兴,大手一挥:“与我唱个‘江南景’吧。”
雪片纷纷扬扬,天地间已盖上一层银被。
落雪无声。
小春茫然地瑟缩在黑黑的灰堆里,耳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唱江南小调。
那调子婉转明艳,有着十里繁华的气韵,又有些女人特有的温柔小意。
是谁在唱?
鹅为什么不叫了?
煦哥怎么还没有回来?
…………他还好吗?
小春无数次地想爬出来。
他没穿棉袄,在这数九寒冬,冻得嘴唇发紫。
但煦哥让他别动。
他不能动。
知觉渐渐离他远去,他努力撑着眼皮,却抵不住那一阵阵寒冷的困意。
不知过了过久,他渐渐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唱歌的人……她走了吗?
就在他快要陷入沉睡时,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田小庆和宋煦一同冲了进来!
“小春,小春别睡!醒醒!”
——
傍晚时分,莫世安终于回到了春阳县。
他在县门口犹豫了一下,是直接去大石村,还是去店铺里找宋煦他们。
这一想,就被人拦住了。
“莫大哥!”
一声清脆的唤,让莫世安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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