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金媛乐颠颠道:“这么着急啊,不等宋煦回来吗?”
“不了。不耽误他了。”
小春的声音不少,附近的村人们都听见了。
众人震惊。
“怎么了?听说他伤了肚子,以后也生不出了?”
“对,说六叔公看过了。”
“六叔公说的肯定没跑了!”
天哪,再不能生,这还得了!
没有人再拦小春,仿佛他的离开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他一步步踩在雪里,又一步步地拔出脚来,辛苦之余,心中又有几分钝痛。
瞧,果然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不能生育的双儿,对宋煦一点用处也没有。
——
宋煦昨日没赶回去,实在是被事情绊住了。
他昨天刚一出村,就与快马赶来的莫世安打了个照面。
得知钱小雨已经被他丢在荒野角落,暂时不能再兴风作浪,宋煦便上了莫大哥的马,先赶去县城救江天天。
两人为了不错过,先去了趟马掌柜的家。
那猥琐的老男人家中已有四房妻妾,就这样还想染指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真是把宋煦恶心坏了。
但还好,那马掌柜还在院子里哼着小曲儿看下人布置软红小轿,看样子江天天还在她自己家。
谁知道他俩去了棚户区,竟扑了个空——江天天跑了!
跑了!?大晚上的往哪儿跑,能跑哪儿去!?
那骂骂咧咧的江爹今天倒是没那么横了,可能是见着了巨大的莫世安,理智占了上风,担忧起了自己的人身安全……
江天天她娘倒是一如既往地哭泣着:“……那孩子一点都不懂事……马老板看上她是她的福气,尤其人家给了二十两银!”
她突然尖叫一声:“二十两啊!我们家能买上一间不漏雨的屋子了!只是让她嫁个人,不愁吃不愁穿的,一个女娃儿她还想要什么!”
宋煦当时就被震住了。
这竟是一个女性真实的想法。
她病入膏肓,脸上透着死气,怎么看都活不长了。兢兢业业做牛做马一辈子,病了连药都不敢喝,就这样悲惨的一生,还要努力将之转嫁到下一代身上。
莫世安扫视一圈,没发现端倪,眉头紧皱。
宋煦回过神来,问道:“我明明给了你们钱,你们出尔反尔,反倒有理了?不过现在不说这事,你家还有个儿子,他去哪儿了?”
江娘眼神闪烁,说不知道,那江爹更是一脸气恼,直骂孽子。
宋煦了然,大约是这对万恶的父母想卖女儿却没问过儿子的想法,好不容易把人骗回来,却被儿子带走了。
宋煦见过那江大哥几面,记得是个眼神阴郁的年轻人,但对江天天还有几分兄妹之情。
他暂时松了一口气。
但这大冬天的,兄妹两个身上都没钱,还是得把人找出来。
不然冻坏在荒郊野外,那真是他这辈子都良心不安了。
就这样一直找到半夜,绕遍了整个春阳县周边,最终在凌晨时分,县北的一个破庙附近,找着了人。
江大哥正把江天天抱在怀里沉睡着,两人脸蛋泛红,乍一看确有几分相似。
说是大哥,其实也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啊。
大年初一的爆竹声炸起,远远传过来,已经成了缥缈的仙乐。
将二人叫醒,莫世安将他们送回客栈,宋煦这才得以回返。
“莫大哥不跟我回去吗?”
莫世安笑笑说:“这俩孩子还要人照顾,小春又生病了,你那边太小了不方便。过两天吧。”
一夜没回,宋煦也有点着急,花钱租了客栈的一头驴子便生疏地往大石村赶去。
谁知迎接他的,竟是一间空空的屋子。
“小春?”
宋煦床上床下翻了个遍,去柴房把柴堆都翻了过来,哪儿都找不见小春。
他匪夷所思,忙不迭地去了隔壁。
“牛婶!牛婶是我!”
牛婶这两天特别忙,这会儿还在为了一家人的早餐忙碌,听见宋煦的声音便跑出来,笑道:“诶哟总算回来啦,赶紧回去看看你夫郎啊!”
“小春不见了!”
“什么?”
宋煦见牛婶惊愕的表情不似作伪,心中更加焦急。
他转身向大槐树那边跑去。
“你们——有人见到我夫郎吗——?小春——!”
大槐树边寥寥几人,互相看看,均撇开了视线。
宋煦走近,愕然道:“你们知道?他去哪儿了?”
“别问了吧,他走都走了……毕竟娃儿都不会生,自己回去不是正、”
“他去哪儿了!?”宋煦大声打断了那人,却见越来越多的村人围了过来,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不赞同。
“我的夫郎,不管他是什么样,轮不到你们管我的家事!”
宋煦咬牙切齿:“你们只要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别的跟你们都没关系!”
有人悄悄插嘴道:“是你夫郎自己说,别告诉你。”
“是呀是呀……”
“多识大体呀。”
“我们都答应了……”
宋煦头晕目眩,如同赤裸着被八月烈日暴晒,竟有种浑身无力的感觉。
连村长都被惊动了,匆匆赶来拨开人群问道:“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