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面红耳赤,磕磕巴巴道:“你、你一会儿说蓝的好看,一会儿说红的好看,该信哪个?”
宋煦突然福至心灵,一句土味情话张口就来:“因为你好看,戴什么都好看!”
两人喘着气在摊子前互瞪,摊主无奈道:“……你们买不买,不买别挡着后面。”
宋煦也有点脸红,赶紧付了钱,在周围人善意的哄笑中追着小春跑出去。
这一跑,就到了县正中。
一座高台拔地而起,周围挂满灯笼。这便是春阳县为今年的庆典搭建的台子了。
高台后面已经有些人在做准备,那是县里请来的戏班,将要上来表演舞龙舞狮。
即使将要离开,小春对这里还是有几分归属感,见人们渐渐往这里汇聚,便也不再走动,与宋煦专心等待庆典开始。
锣鼓响起,热闹喧天,人人脸上都带了笑,仿佛所有的苦难都掩藏在这浮华之下。
宋煦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彩秀婶,想起了那个被杀的泥瓦匠,想起了乱葬坳的尸骨,和被斩首的白白雪雪。
被遗忘,实在太容易了。
喜庆的乐声渐渐消失,戏班退场,衙役们将人群挤开一条道。
县令袁茂临,施施然上了台。
宋煦一头雾水:“还有领导讲话这种环节?”
“……也许吧?”小春也是第一次在县里过上元节,不知道什么流程,茫然地看着台上志得意满的袁县令。
只见他昂首挺胸,先是慰问了百姓,又强调了一下去岁的风调雨顺,感谢了老天和圣上,最后话锋一转,竟说起了钱三狗。
“……有一恶贼,在县里横行霸道,做下许多恶事,甚是可恶!我受恶贼之女蒙蔽,未曾及时察觉,愧对众位爱戴。”
他一脸沉痛,演得跟真的似的,简直能角逐个什么奖。
宋煦没想到这种展开,震惊地看着台上。
“…………于是我吸取教训,彻查此事!今日,便将恶贼之女和贼首一起带了上来,请诸位看!”
钱三狗与他那小女儿,就这样满身狼狈地涕泪横流被拖到了台上。
第41章
只见那钱三狗面色憔悴, 像个没发酵好的白面馒头。他一只手被绷带缠成了个圆球, 怎么看怎么奇怪。
而那女儿则与钱三狗半分都不像,长相娇美,即使脏污掩面也挡不住万般风情。此刻狼狈地跌在高台上, 她脸色涨红, 似是要钻进地心里去。
寂静的人群很快涌起了小泡泡,接着这锅水越煮越沸,像是要整个儿蹦出锅去!
“打死钱三狗!打死钱三狗!”
愤怒的人群红了眼,吼声震天, 仇恨如同瘟疫般蔓延。
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此刻跌落污泥。钱三狗的心态却仍没转变过来,尖声叫到:“贱民!贱民!竟然对我、”
“啪!”一旁的衙役上来便是一掌, 直打得他两眼冒金星,舌头磕到了牙齿,从嘴角流出血来。
“我……我是钱府的老爷!我家财万贯!整个春阳县都是我的!”钱三狗披头散发,粗喘几口, 竟尤不死心, 嘶声呐喊。“你们这些、这些贱民……”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究竟为何会落到这步田地!
这些人都疯了吗?敢这样与他说话, 就不怕钱府……钱府……
钱三狗恍然想起来,他的钱府前几日已经被袁茂临派人围困,凡值点钱的东西统统都被抢走了。
他的夫人趁乱跑了,儿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收到信,几房小妾一夜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钱小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为什么会这样?
一旁的钱家女儿则更茫然了。
她自从嫁到袁府,一直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虽说困在府里没什么要花钱的地方,但真要什么,老爷从没拒绝过她。
她除了替她爹提要求,别的对袁茂临是百依百顺,可为什么,突然间老爷就翻脸了呢?
就因为她爹做了错事吗?
女人的脸皱成一团,用扭曲的姿势一脚踢在钱三狗身上!“都怪你!全都怪你!”
钱三狗懵了,只知道扭曲躲避,而台下有人捡起了石子往台上砸,众人见了纷纷效仿,一时间石头乱飞,场面混乱,大有失控之势。
袁茂临原本站在台上,见状匆匆下台躲避。
“老爷……”有衙役跟在他身后:“现在怎么办?”
袁茂临皱眉道:“等他们闹够了,再把人关到牢房里。先别弄死了,还要用他来挡钦差呢。”
另一边,宋煦在人们喊出口号之前就护着小春退了出来。
他们找了个地势高的地方,忧心忡忡地望着那已然不正常的人群。
“天天他们在哪儿?”
“我看看……”
这种暂时性的集体暴动,只要不参与进去就不会有事。但万一发生个什么踩踏事件,后果也难以预料。
宋煦厌恶极了这县令的所作所为——道貌岸然,遇事先推锅,还将那小妾推出来顶罪。现在看事态失控,竟一个人先溜了?
钱三狗是大恶,他就是大奸。
不过此刻两人顾不上别的,只是焦急寻找天天他们。还好,小春穿得显眼又站在高处,不一会儿江大哥就护着天天寻了过来。
“太可怕了……”江天天心有余悸:“他们全都跟钱三狗有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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