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煦苦笑一下,许多真正有血海深仇的,怕是已经没机会站在这里了。
但不管怎么样,钱三狗已经死定了。被如此唾骂痛打,恐怕剩余苟活的日子也会惶惶不可终日吧。
宋煦沉沉望了一眼,遂不再看。
回到客栈,小二正在门前张望。可惜上元节的热闹他无缘参与,只能守在门口脑补。他与几人早已熟识,此时见他们回来便笑道:“几位,今日有客呢!”
江天天高兴道:“是莫大哥回来了吗?”
小二比起他们,和莫世安打的交道更多,自然认识,闻言点头道:“是他,还带回一个我没见过的新客。”
新客?莫大哥的熟人?
几人一路来到二楼,敲开莫世安房门,果真见到一位生脸——他看着约莫二十多岁,白净得像个书生,眯眯眼,即便在燃着火盆的室内都裹得严实,毛领子围了一圈。
“几位,久仰啊。”他朝众人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天生爱笑还是心情特别好,嗓音都透着亲切温和。
跟莫世安完全不是一个款。
四道目光一齐看向莫世安,后者摸摸鼻子道:“这是我的义兄弟,排行老三,我三哥,也是汇通商行的管事。你们随我叫就行了。”
几人眼冒星星,一齐抱拳,口称三哥!
三当家名唤穆飞鹰。说句实话,跟他人特别不搭。几位兄弟都是三哥三弟老三的叫,旁人则多敬称三当家或者穆哥、穆老板。
他特别喜欢自己威风的名字,可周围人总是不叫,直到他娶了媳妇儿……
软软的可爱的媳妇儿,崇拜地叫他“飞鹰~”,多美,美得他从此爱上了催婚。
当然这一切众人并不知道,三当家大过年的来找莫世安必定是有事的。
这二人也才到客栈,刚坐下喝了口热茶,还没来得及谈事情。
宋煦见两人有话说,刚想带着小春和两个小的离开,就听莫世安留了他。
“宋老弟一起吧,正好还有些事跟你说。”
宋煦之前跟莫世安表示过想要加入汇通商行的意愿,他把事情放在了心上,此番便要与人说这件事。
“那好啊!”宋煦惊喜,三当家也笑眯眯地发言:“全都来听吧,还不是睡觉的时候呢。”
江天天兄妹本就感兴趣,只是不知道留下来好不好,都不敢表达。见三当家准许了,四人便从隔壁搬了椅子来,围成了一圈。
莫世安先道:“我这儿的事倒是不太急。我有几个手下,日前在梅州发现了一种难得的手工制品,当地名叫‘花常锦线’,取‘织锦花不常,见之尽云拙’的典。意为他们用织锦的方式可以做出一模一样的图案,再用特殊的编织手法编成柔软飘逸的线绳,便可做双儿的发带与其余服装配饰,精巧非常。”
宋煦听得入神,莫世安继续道:“那种手法除了梅州,均不曾在其他地方看到过。几位手下曾长年做布匹纺织品生意,却也对那花常锦线赞叹不已。梅州地广人稀,穷困非常,这样的锦线会编织的妇人很多,却卖不上价。他便做主收购了一大批,叫老常他们运来了我们这里。”
这句他是对着三当家说的,后者点点头,他便又继续道:“老常是我们运输队的一个老把式,但他的路线,是到了寿州便要折返。而寿州往北这条线,最近很是忙碌。”
宋煦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这批货听起来并不多贵重,为何不找镖局运输?”
三当家笑着指指他,对莫世安说道:“是你看中的人,还挺灵光。”
不走镖局,当然有其中的道理。穆飞鹰掌管整个汇通商行的运输,其中关窍弯弯绕绕,各方博弈,确实复杂。
太深的他便不与宋煦讲了,只说道:“有一点你想错了,我们采购时是不贵重,但你怎么知道它卖出去不贵重呢?”
宋煦立马反应过来。
奇货可居,垄断行业,这些都是暴利的象征。
虽然他并不知道梅州是哪儿,但从他们的口气中可知,绝对不是什么交通便利的繁华之地。
以至于这样有吸引力的特产到现在都没有传出来。
只要他们牢牢把手着出产地,这‘花常锦线’还不是想卖几个钱就几个钱?
毕竟外人永远不会知道它的成本。
三当家见他明白得快,又在心里划了个勾,继续道:“另外,也不是全不与镖局合作。”
汇通商行盘子铺得大,风险也高。
跑商时,如果没有信任的人坐阵就容易出岔子。这点也很好懂。
三当家话头一转,又道:“我这边也有个事。我有批货要运到庆州。庆州太靠北,离大夏很近,路不好走。之前的伙计家中有事,不再跑远路,这趟货便被压了下来。我本来都准备亲自跑这一趟了,老四给我传信说他有人选……”
宋煦知道进入了正题,诚恳道:“三哥,莫大哥几次救我于危急,我感铭在心,一直不知怎么回报。最近我与夫郎遭遇变故,正想远游一趟,散散心,莫大哥便让我等候在此,我就知道他肯定又要帮我。”
莫世安喝了口茶,宋煦笑道:“这下欠得更多了。你们帮我的忙,我帮你们的忙,岂不是一举两得?走这趟我再愿意不过了。”
穆飞鹰抬眼看向宋煦。
年轻人,眉目清正,没有奸猾之相。悟性好,也有经商的头脑,愿意带着夫郎远游,也不是个迂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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