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他们兄弟几个只在大牢里待了十来天就能出来,一方面多亏贾母的运作,另一方面也是明摆着,经查他们兄弟几个实在“大事”上委实无甚牵连,毕竟掌家实权不在他们手里,纵有心也无力啊。
等大案整个儿水落石出,贾赦贾政和贾珍三人被发配西北效力。
作为元春的父亲,皇帝格外开恩,贾政只在西北苦寒之地待了一年多,便回到了京城;而贾赦和贾珍则遇上了大赦,在数年后也平安归家。
所以陆稹只要在暖香坞里坐等“事件触发”就好——惜春愿望的重点在了解修行以及见识修炼有成的修士,而不是要求陆稹以修士的手段力挽狂澜。
说句大实话,凭尤氏、迎春和惜春三人几辈子积攒来的功德和气运加在一块儿,都不够让陆稹救下贾家所有人。
这话事先都跟惜春说清楚了:陆稹只会顺手为之,比如探春,她很乐意锦上添花。而宝玉黛玉这对青梅竹马,可不就应了探春那句“人各有命”?这俩都有根脚,陆稹跟他们两个没有因果,也就是没人拿出像样的报酬来委托她对宝黛二人如何,她当然不好多管闲事。
至于宝钗湘云这些女孩子,若是向她求救,她不会不闻不问。像王夫人王熙凤赵姨娘这种手上有人命的,杀人未遂也算——陆稹出身正道名门大派,见到好人蒙冤,会拔刀相助,恶人受苦遭难自然是自己作孽自己还。
之后的一段日子,陆稹过得分外安生。大观园如今依旧像是个世外桃源,似是浑然不觉宁荣两府正逐渐陷入漩涡,如今已经没有了抽身而退的机会。
贾代化贾代善健在的时候,贾史王薛四家当以贾家为首,而现在正经的排名则是王史贾薛,究竟是王家更强还是史家更胜一筹都没有定论。
陆稹抱着小黑,一边顺毛一边跟惜春聊天,“史家跟贾家越来越疏远了。”之所以提起史家,那是因为湘云又来了。
姐妹们越来越难得凑在一起,哪怕惜春没出孝,也被探春专门拉来:起码说说话嘛。
随着年纪增长,再有家里婶婶和姐妹的提点劝说,湘云如今一门心思跟黛玉亲近,过来小住都是跟黛玉挤在一处,跟宝钗虽不至于立时冷淡下来,但像往昔那样言笑晏晏地往宝姐姐身边凑……这个再没有了。
见黛玉湘云交头接耳,宝玉就在边上笑,而宝钗在和李纨说话,本就挨着陆稹坐的探春干脆凑到陆稹脸边,差点就是脸贴脸了,“这回丫头们的月钱又晚了。”
凤姐儿挪用公中的月钱银子在外放印子钱,在脑子灵活的那批人里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原本王夫人自己的内侄女兼侄儿媳妇胆量这么大,不过因为好处给足了,她也就默许了。
话说十二钗里陆稹最不喜欢的就是王熙凤,在婚姻生活中再怎么不幸,丈夫如何不忠,也不是肆意害人性命且毫无悔改之意的借口,硬要说的话磋磨贾瑞和尤二姐还有理由,但她包揽诉讼草菅人命单纯就是为了银子。
不过此时陆稹得说句公道话,“不是琏二嫂子的缘故,老爷们拿去做大事了。”
探春瞪大了眼睛,“算出来的?”
陆稹颔首,“是。”又特地补充道,“大事不成,小事不难。真不自量力推衍大人物还有天下大势,我已经死了。”
后世很随便的说法,落在探春耳朵里,让这位三姑娘被自己口水呛到了:接连咳嗦都惊动了其余谈兴正浓的姐妹们。
陆稹让入画倒了水来,亲自端给探春,“缓缓啊。”
半盏清茶顺下去,探春又能自如说话,向大嫂子和姐妹们解释过后,又问陆稹,“咱们家的前程……也不算大事吗?”
陆稹反问:“咱们家如今还有当初的牌面?”
探春不死心,“大姐姐……也不成?”
陆稹轻描淡写,“大姐姐又不是太后。”
一句话彻底点醒了探春。
大姐姐封妃后,全家上下都喜气洋洋,深信可以仰仗大姐姐再次发达。其实翻翻史书就知道,若是一个家族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兴旺数年甚至十数年,这个女人十有~八~九做了太后。
探春定了定神,“说得也是。”她沉默良久再一次一针见血,“心术不正。”
一心想靠女人发达的人家先不说能不能如愿,起码这家里的男人大多没出息:贾家的爷们可不是应了探春这句“心术不正”。
可话说回来,贾家的男人未必没有自知之明,陆稹又道,“一把年纪了,估摸着仕途上有限,又不死心,就想着打别的主意。”
探春长叹一声,又不言语了。
因为共享过~大~秘~密,陆稹发觉探春跟自己更亲近了几分:就是毫不犹豫地把心里话往外倒。
回到暖香坞,陆稹便问惜春,“快有大事发生了吧?”
惜春应道:“差不多了。”
从接受尤氏的委托起,陆稹就很好奇王子腾能把贾家牢牢绑上他家战船的原因,如今谜底就要揭晓,她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她跟惜春正闲话,入画忽然闪身进门:这丫头喜忧参半,纠结与不安都写在脸上。
入画快步走近她家姑娘,一抬头就撞进姑娘那抹温柔里,心神自然而然放松了不少,“姑娘,彩儿今天在二太太院子外正好听见二太太跟二老爷念叨,娘娘……有孕在身,二太太却是十分焦急,二老爷回话也听不出什么好气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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