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稹笑了,“也是。你生母明明都得了老封君的待遇,偏生说什么都没人听,使唤人也使唤不动……这种惩罚不是不行,但厌胜之术沾之必死,你没受牵连,一来是因为你嫁得远,另一方面则是马道婆贪心太过,自己把自己反噬死了,你生母才得以侥幸脱罪。不过功德有亏,除非你愿意用你的功德填补,不然你生母不可能善终。按照赵姨娘原本的命数,她在回到金陵后便染了风寒,没熬上多久就一命呜呼了,享年三十三岁。”
探春点了点头,“二太太是否故意为之,我也无意追根寻底。我再怨她心狠手辣,佛口蛇心,也要看在她操持家务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的份儿上。我大伯我父亲还有我那些兄弟……那都是些什么人啊!”
陆稹笑盈盈地听着:贾家的男人和女人当真一个地一个天。
跟探春商量得差不多,陆稹忽然道,“你且等等。”她瞥见贾代善与妻子史氏手牵手地直奔轮回井而去。
探春顺着陆稹的目光看过去,也呆了一下。
陆稹赶紧追了过去。小黑先飞一步,直接落在那夫妻俩的身前,暂时挡住了二位的去路,更直言道,“留步喵。”
眼前的这个贾代善也在阎王殿前待过一阵子,和平行世界的那个自己有点点重合,因此直面陆稹能想起点“细枝末节”。
他面对陆稹思量了片刻,便拉着妻子把他想起的东西说了说。
史氏也就是贾母,立即猜着陆稹的要求,爽快地摆手,“尽管用我的身份,没事不要拦我们投胎呀!”
贾代善笑着补充道:“我们预定了很久的青梅竹马。”言毕,二人默契对视,笑得齁甜。
得了允许,被塞了顿狗粮……陆稹接回小黑赶紧道,“慢走啊二位。”
探春匆匆赶来时,刚好看见她的祖父祖母在轮回井中残留地最后一点身影,只得叹道,“我们姐妹的脾气秉性随了谁……”
陆稹道:“你祖父祖母这样的人物一样教不好你伯父和父亲,你要是想自己轻松点就尽力把你大哥哥救回来,他总有本事管得住你父亲和嫡母。当然,救回你大哥哥我可以帮忙,但你要保证带个贤王丈夫和贤王儿子出来,我才不亏本。”
探春坚定地点头,“您说得是,我记下了。”
却说陆稹穿来,探春重生的当口刚好是鸳鸯白着脸过来禀报说:珠大爷像是不中用了……
陆稹腾地起身,吩咐鸳鸯道,“把库房里存着的那枝百年老参拿出来,我得过去瞧瞧!”
鸳鸯领命,让珍珠捧了装了老参的匣子,自己则亲自扶着老太太,几个人一起往贾珠的院子去了。
话说黛玉进荣国府的时候,李纨刚刚除孝——为丈夫服丧,需要斩衰二十五个月。而现在宝玉才十一二岁,而探春则刚满十岁,这种年纪的小辈哪里允许往将要咽气的大哥跟前凑?贾兰就更不用提了。
踏进贾珠和李纨日常起居的院子,丫头婆子还算各就各位,没见到什么乱象,陆稹觉得此时王夫人总算没昏头……然而真正进了贾珠的卧室,她后悔自己太自信没开神识,此时有点自打脸:王夫人已然哭到泪干,嚎不出任何声音,整个人扑倒在大儿子的病榻边上,而李纨则摇摇欲坠,没人扶着只怕立时就要厥过去了。
偏偏这个时候陆稹看得分明,贾珠还没死呢!能不能说是回光返照都得两说。
屋里伺候的丫头们也是六神无主,见老太太来了赶紧上前低声禀报:一直给贾珠看诊的太医已让贾琏去请,还没赶到……
陆稹捏着手里的拐杖,重重往地上一砸,“嚎什么!珠哥儿还没咽气,你们像什么样子!”说着便让鸳鸯取了工具来,她亲自切了段参片——掺了些微灵气版本的参片,让鸳鸯上前塞进贾珠的嘴里。
陆稹默默数了三十下,贾珠缓过这口气便幽幽且含混不清地喊了声,“老太太……”
陆稹赶紧道:“珠哥儿,你可要把我吓死了!”
贾珠非常勉强地挤出个笑容来,视线在泪珠还凝在脸上的母亲和妻子脸上绕了几圈,嚼完了参片才直言不讳道,“都是……闹出来的阵仗,让老太太担忧了,是孙儿不孝。”
陆稹笑道:“不怪别人,你委实吓着我了。”
祖孙俩一唱一和,弄得王夫人和李纨擦了泪依旧无语凝噎。不过这婆媳俩哪里想得了那么多,贾珠好转,她们只有庆幸不已,更想着布施,向神佛还愿。
话说贾珠得的是心肌炎,在陆稹长大的那个时代,这病都能要人命,更何况现在?
不过有陆稹赠送的一缕灵气护住心脉,贾珠慢慢将养便是:陆稹不再追加灵气投资的话,可能逃不过体弱多病的标签,但平平安安活过五十没什么大问题。
这会儿贾琏顶着一脑门子汗地进门,见堂哥已然坐起身来,先向众人行礼再把太医引荐过后,便坦诚道,“得了信儿……吓得我魂儿都要飞了。”
贾珠伸出手腕,请相熟的太医诊脉,片刻后太医收了手,他才缓缓道,“辛苦了。”
贾琏和贾珠一直关系不赖,他看了看老太太,再看看神情有些诡异的二婶和嫂子,小声问向堂哥,“怎么了这是?”
贾珠虽然面带笑容,其实心情极其糟糕,“我喝了碗药,差点真咽气……老太太亲至,切了参片,我吃了这不就回魂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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