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些根本就没有任何武力的平民,居然在他们这些装备精良的战场的士兵们的威胁下,也依旧狂热而坚定地簇拥着冲锋过来,像是燃烧着自己的秸秆,轻而易举地便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可那不都是你们神罗到来之后才来临的悲剧吗?”杰里·恩维极为诧异道:“我是教导他们去追寻真实,但可从来没有教唆他们去追求混乱与死亡。那一切,不都是在你们神罗来临之后才进行的改变吗?”
安吉尔无言以对,他忽然意识到,就杰里·恩维所表达出来的观点方面来看,他是将所有的罪责与罪恶都扣到了神罗公司的头上,而对于荆棘教派所埋下的一切开始的导火索,他却是将之置于一旁,恍若未见。
这是一个在语言上也极为狡猾的骗子,他不仅欺骗了所有的荆棘教派的成员,甚至于也欺骗了自己。一个骗子的最高的境界,便是让自己的也相信了自己所编造出来的谎言,而若是连他自己都对这一切深信不疑,又有谁会怀疑他所叙说出来的“事实”呢?安吉尔就是这样看待杰里·恩维的。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了吗?”萨菲罗斯手握长刀,他之前所展开的黑色的单片的羽翼,在进入这地下的通道的时候就已经收了起来,“正宗”的锋刃上闪过一道冷冽的光,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之所以会进来这里,是为了取得这位真杰里·恩维的性命的,而若是没有从他那里得来更多的其他的消息的话,他便没有任何继续存活下去的意义了。
“还不行,”杰里·恩维面色严肃道:“我现在还不能死。”
“一般的神罗的战士可没有耐心和胆量,听完我对神罗黑信息的爆料和诋毁,”杰里·恩维道:“当然,他们也绝不可能在刚才的那一场爆炸之中生还下来。”
“我很好奇,你是如何毫发无伤地活了下来,”杰里·恩维忽而激动期盼了起来,虽然他极力地掩饰了这一点,但依旧还是流露了出来:“还是说,你被教派的其他人称为‘银发的恶魔’,你所拥有的那种非人一般的战斗和痊愈的能力,都是和指派了你来铲除我的神罗中的势力相关?”
“你的力量,是他给你的对不对?!”仿佛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掩藏好自己的心情,杰里·恩维索性也没有再伪装下去,之前的冷静和从容完全消失不见,他的面上现出了一种十分熟悉的狂热,安吉尔忽然又想起了那些不惧生死的信教徒们,他以为杰里·恩维是一个能够欺骗了自己的极为高明的骗子,但是现在,他开始意识到,这个人,大概其实是一个更加危险的疯子。
“你是在指谁?”萨菲罗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他思绪流动,忽而意识到,现在已经到了一个极为关键的点。
“还能是谁?”杰里·恩维极为诧异道,他拿过来一本放置在案头之上的黑色封皮的书籍,书籍的外面还缠绕着猩红色的弯曲的荆棘,他翻开了书本,书页在他的手中飞速地翻过,他最后停在了其中的一个页面上,手指指向的方向,是一段以观测到持有世界之书神明的幸运儿口吻描绘出来的段落。
他大声高呼道:“当然是一切开始之初,手中握着真实与虚幻交接之点的神明!!”
“……真实与虚幻之主!”杰里·恩维双眼突显,疾呼而出。
“他已经疯了!”安吉尔将手握在了自己的刀柄之上,哪怕他知道,对面的那个宗教疯子已经躺在了病床上,他的身体和他的脸色,无一不在表现出他的虚弱与无力,但是这样难以理解的情态和语言,还是让他极端的警惕起来
“可是你自己说过,”萨菲罗斯没有回答之前杰里·恩维的提问,他用一种极为冷淡的语气说道:“神明从来不曾垂青过你们。”
杰里·恩维那张可怕的脸顿时扭曲了起来,他“呼呼喝喝”地喘息了好一会,良久,他才好似缓了过来,慢慢回答道:“我以为他会看过来。”
“什么意思?”萨菲罗斯问道。
“这已经是最好地展现我自己能力的方式了,”杰里·恩维若有所思道:“一开始,我只是为了取悦他,但谁知道,那其实是触怒了他。”
这已经是杰里·恩维第二次说道触怒这个词语了。
“是因为你的失误?”萨菲罗斯引用了之前杰里·恩维的话语。
“虽然是一个凝聚了很多人的教派,”杰里·恩维道:“但还是在神罗的冲击之下一击即溃,这是有人在向我展现他们的力量,在嘲笑我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的无力。他是在告诉我,看,你做的一切,其实根本毫无作用。”
这几乎已经是在明说,神罗之中有专门针对他的人了。
萨菲罗斯忽然想到了神罗之中的势力的变动,露克蕾西娅曾经在那一次交谈之中和他说过的,对于神罗之中资源和权利的占据。
“而即使是在我培养出来的那些信奉者们一个一个地接连死去,”杰里·恩维道:“我也从来都没有接到过他给我传达过来的任何的消息。”
“对于靠近追随之人的亲近与怜悯,”杰里·恩维道:“对于声名与尊号的颂念与传播,被簇拥上万人之众上的神坛,还有的是只待接收便能够全权指挥派遣的教会,大家都热爱他,愿意为他赴死,又有谁能够拒绝这一切呢?”
杰里·恩维难以理解地看向了萨菲罗斯:“他并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东西就能够得到所有,他为什么要拒绝这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