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知道不要紧……傅丞相真正的目的为何,想必这位深受丞相信任的黄大人,是一定会知道的吧?
想到这里,顾惜朝抬起头,对着依旧面色不善的黄金鳞又笑了笑。
距离那日小侯爷急匆匆离开红楼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京城之中一片平静与安然,仿佛之前所有的波云诡谲都已经彻底的安宁了下来,神通侯府中,往来的丫鬟奴仆神色紧绷,有些遮不住面上神色的仆从显露出惊恐的惶然,他们低着头,捧着手中的托盘,在路过府中厅堂的时候,更是脚步匆匆,深深低下头,深怕触动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方应看用柔软的丝巾擦拭着自己细长的手指,在他的前方,一具被生生掐断了喉咙的尸体悄无声息地躺在原地,尸体的旁边,蓝色袍服的青年汉子五体投地地匍匐在侯府冰凉的地板上,汗珠一滴滴地滑落地面,就在方才,他一直以来一起为小侯爷共事的同伴就是被这双细白修长的手扼断了喉骨,但他却因为过度的紧张害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只有这些了吗?”方应看叹了口气,神色失望道。
“属下、属下……”
“好吧,”方应看宽宥道:“我知道你们也算是尽力了……”
“侯爷仁慈!”蓝袍的下属叩首道。
“可尽力不是你们拿不出情报的借口,”方应看面上失望更深:“红楼在京城之中潜伏了那么久,甚至还与六分半堂共同围杀了关七,可是你们呢,除开当日里动手的一男一女,连红楼之中的高层构成都没有任何的讯息,除开一些人尽皆知的消息外,你们还拿出了什么?我从六年前就开始培养你们,投入资源不知道有多少,你们今天就给我这样的结果吗?”
方应看垂下眼睫,他几乎就要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暴戾,当然,他也不需要按捺。他兀然伸出自己的右脚,一脚踢在了面前之人的胸口上,对方被这一下子踢到了远方,鲜血从唇边溢出。
但他不敢吐出来,他甚至不敢流露出愤恨,他飞快地从远方再一次快速爬近,面上带着感激,深深地匍匐下来:“多谢侯爷留属下一命!”
方应看这才露出一抹尚算满意的笑容来:“我希望下一次,你们能够给出一些和今天不一样的答案来。”
受伤的青年飞速告退。
待到侯府大堂中除开自己再无他人之后。
方应看的眉头这才缓缓地皱了起来,他的手指抚摸着腰间血河剑的剑柄纹路,目光中既带有过分深邃的思索,也带有一种难以驱解的焦虑。涉及到了精神的异术是一项他完全并不了解的范畴,之前在红楼址地上遇见的那个可以变幻成为“骷髅脸”的女子就已经向他展示过这类武学的诡异,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这样的诡秘手段下失神了一段时间,他本能般地否定了……是自己无法承受那段记忆的可能。
那女子不是红楼中的特例。
让自己完全丧失了记忆,甚至是对那个书房本能般地心生大恐惧,那位要见自己的红楼中的高层……不,极有可能根本就是创建了这个组织的红楼之主,或许是比起自己二十年来见到的所有人物都更为叵测的存在!
可他为何要见自己?在那段时间里,他们之间有过怎样的谈话,那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应看眼眸终于流露出了狠厉,这让他那张有些清贵的脸染上了狰狞,这种不受控制的未知让他心生焦虑。这之前从未生出的陌生感觉,如果是以往,一定会让他也一阵新奇,但此时不同,很快,另一种更为熟悉的感觉从他的心中悄悄升起。
“该死!”方应看捂住了左边额头,翻涌着的记忆令他头疼欲裂,其中浮沉着的细碎的图形向他展示了一些歪曲犹如妖魔一般的难以理解的信息,在那一瞬间,他好似触碰到了某种禁忌的边缘……
是无从抵抗的绝望啊!
……手中长剑的冰冷唤回了他的神智。
方应看吐出了一口气。
一幢朱红色漆墙的宅院,红蓝碧瓦也抵不过黑暗中悬挂在匾牌两边的暗红色的灯笼,朦胧的红色的光晕幽秘地安静地照亮这一小片的区域。今夜的红楼中,没有一位客人。
没有一丝的亮光。天上无星也无月,是一个少见的黑暗完全覆盖了大地的夜晚。虞何手下跪倒的是一位被点住了穴道跪倒在地的美丽的少女,一双凄婉动人的美目盈满了恐惧的泪水,少女被堵住的唇口中吐出惊恐的呜呜声,她费尽了力气挣扎着想要说出些什么,也许是求饶、也许是唾骂……
“背叛者的心脏。”虞何下手毫不留情。红楼之中从来就不缺少来自于其他势力的探子,但是在他们没有受到荆棘内力侵染之前,没有一个能够接触到红楼里最核心的隐秘。尽管一旦接受了,也只有彻底归顺这一条路。
“后裔者的血液。”虞何再次动手,划开了自己手腕上愈和没多久的伤口,和他一样动作的,是之前在黑暗里毫无存在感的妖妖、刘五、花云溪诸人,他们伤口中的鲜血留了下来,顺着早已准备好的仪式的刻痕一路流淌而下,虞何死死地盯住这一幕,不让它有任何一丁点的“失误”。
“还有着盈满了奉献者欲望的神秘的仪阵。”出现在几人身后的,是一位位不曾发出过一毫声音的红楼中的杀手,他们所有人,都是已经被授予了荆棘内力的“自己人”。而现在,这所有人,都安静地注视着这怪异到肃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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