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岛平时不会那么刻意用抬起头的方式来强调视线焦点,而一旦这么做了当然是有特别的目的的,因此越知有些无奈又有些无语。
“还有一年。”越知说,“寿三郎说,还有明年。”
鬼皱起眉:“这么早就放弃了吗?”
“你不如换一个角度。”种岛笑嘻嘻道,“毛利连部长的位置都不想和幸村争。”
“……那和No.1不一样!”鬼反驳道。
种岛便抬手戳了戳鬼硬邦邦的手臂肌肉:“那你觉得,他和德川这场比赛,谁会赢?”
鬼沉默了。
让他来说?
他当然是支持德川。
不过实际上,他教导德川的更多的是关于平等院的一些信息。让德川去挑战并且战胜平等院这件事,当然寄托着他希望后浪能永远胜过前浪,训练营永远保持活力的美好心愿。
从这种角度来看,不管是毛利还是幸村,打败了德川,也和他的这个美好心愿是相符合的。
“你不说?那让我来说。”种岛摸了摸下巴,“我倒是觉得德川赢的可能性更大些。当然,从No.2的接班人这个角度,这两个人和我都一点儿也不像。”
入江摇了摇头:“种岛君,想和你像可不容易。”
毛利和德川的比赛没有那么重的□□味。
去年毛利进入一军时,德川还在一号球场。倒不是他那时候不能进入一军,而是和当时留在二军的鬼和入江一样,比起出国比赛,他更愿意在训练营磨练自己。
鬼和入江也还有等待国中生给他们考验的意思,也有作为三年级前辈做好守门人的意思。但当时作为二年级生的德川,仅仅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实力才留下来的。
今年的局势与去年完全不同,不仅仅在于今年所谓的“守门人”不再存在——从前有这个想法的人现在还是训练营的助教,而今年的一军,一年生含量也未免过高了。
一年生,放在从前是完完全全的未来的希望,但今年已经是国家队的中坚力量了,甚至都可以说出“这是最强的代表队”这种话——如果确实卫冕成功的话。
如果以去年的代表队名单来看,德川是No.4,真要打起来与No.3的杜克也能胜负五五分,对战种岛胜率也不算低,唯一无论如何也赢不了的只有平等院。
那么今年,只要不是No.1,其实都算原地踏步,如果真的让毛利后来居上,那就反而退步了。
德川可不能接受再留在日本一年,得到这样的结果。
“如果以为你能轻易打败我,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说。
毛利眨了眨眼:“我也没有那么想。”
德川一时语塞。
他很难真的把毛利当做他的竞争对手。因为比较起来,毛利身上的硝烟味真的太淡了。也有求生欲和对胜利的渴望,但那种渴望里的迫切,远远没有到他自己这样强烈的程度,也没有到幸村那种几乎类似于证道的狂热。
他能理解教练们对毛利的看好。
天赋是天生的。
但实际上在中学这个级别,在网球还没有到达四大满贯巅峰的程度,天赋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东西,是完全可以用努力补足的。
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差距都是可以通过努力拉平的,只有最顶尖的百分之十,甚至不到,或许只有百分之一的,才是需要拼天赋的层次。
德川见过毛利逃训,去年的时候。
是一年生里唯一一个进入一军的人,进步很快决心也有,但还不够。
如果没有幸村,我今年遇到的理论上的接班人,就是毛利吧?
德川这么想着。
当然,现在他自己也还在为No.1的位置而挣扎,但也不妨碍他可以“教训”一下毛利。
“拿出粉身碎骨的决心吧!”他这么说着。
说完以后他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和平等院去年对他说的冷言冷语也有一定比例的相似。或许情绪和言辞激烈程度不同,但单独把语句拿出来放在没有背景和语气的环境下,做言语分析,词意居然也是相似的。
德川在发现这一点时愣了一下。
他想,难道……?!
不可能的!
好像有一小块认知在这一刻突然崩塌,同时随之而来的是愤怒和自己也很难察觉的一点松了口气。好像前段时间和平等院打成平局的无力和愤怒也消失了一半,是原本认为的“事实”似乎并不是那样带来的迷茫与原本的怨愤两相冲突,相互消解了。
他潜意识里是希望平等院认可他的。
他并不避讳承认这一点。
最初也是因为平等院用类似侮辱的方式打败了他还轻蔑地不把他放在眼里,才对平等院耿耿于怀的。
他说出这种话时,是在想什么呢?
希望毛利能打起精神。
今年的No.1绝不可能拱手相让,但毛利会是明年国家代表队的未来。
如果毛利还是这样懒懒散散模棱两可的态度,等到明年,会有其他后浪来打败他的。
No.1并不是熬资历就能做到的事。
那么去年平等院和他这么说时,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立场,是站在认为他是未来的No.1上的?
分明那么讨厌平等院,但德川还是不可避免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