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利的视线扫向江婉媛,江婉媛瞬间就没了声音,手指快要将帕子绞断,却连大气都不敢出。
老夫人这才将视线转移开,上前去坐到床边,将江婉容一把搂进怀里,干枯的手指抚上她乌亮的头发,缓声问:“还因为镇国公府的事情生气呢?”
这一下子就戳中了敏感的话题,李氏瞧着不大对劲,打了个手势,屋里的丫鬟很快就退出去。
等无关紧要的人都出去,李氏才开口,试探着说:“老夫人,要是容姐儿不愿意的话,要不镇国公府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老夫人的神情中有些松动,李氏便放心下来,看向江婉容的目光中满是疼惜,“你瞧瞧这孩子,为了这件事情,都成了什么样子。她父亲和我,都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她日后能够快快乐乐就行。”
老夫人目光闪烁,没有立即开口。屋子瞬间安静下来,连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都听得见。
李氏屏气等一个结果,恨不得能够代替老夫人说一个不字。江婉容不愿意,承恩侯府也有其他的女儿。她的媛儿和清儿,谁不是才貌过人,明明她们更适合做那陆状元的夫人,哪知道镇国公府的人瞎了眼,非要娶一个悍妇回去!
“可是不是和镇国公府定亲了吗,可还有转圜的余地?”江婉容靠在祖母的肩上,闻着熟悉的松针叶的香气,心情有些复杂。
前世她和祖母为了亲事心中有了隔阂,不过是陆谨言已经有两个通房。她受李氏的挑拨,认为祖母执意将她嫁过去,不过是笼络陆谨言的一种手段,为承恩侯府谋算。
祖母未必没有这个心思,可追究到底,也不会将自己的亲孙女推入火坑。不说这么多年的情分,单说她是承恩侯府的嫡长女,出去代表着承恩侯府的脸面,她若是嫁的不好,她底下那些未出嫁的妹妹也会受到牵连。
她以前想不明白这些,现在却是懂了。她摆弄着好不容易养长的手指甲,低着头也看不清楚神情,“我知道是孙女不孝,让祖母为我担心这么长时间。我全听祖母,我知道祖母一定不会害我。”
“傻孩子。”老夫人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
江婉容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情分不比旁人。她看着从前骄傲的孙女如今向人低下头,心里酸酸涩涩不是个滋味,“我找人打听过了,那陆家三郎是个好的,日后的前程错不了。他们家也是要脸面的,府中那些宵小再怎么闹腾,也越不过你去。”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李氏一眼,“你出嫁时,除了公中那部分,也从我的私库里拿着给你添上,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日后你去那边生活也有更加底气。”
李氏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她搅动着帕子,干笑一声,“老夫人,这样不大好吧,那些都是您留箱底的东西呢。”
那可都是好东西,她都没有看过几眼,怎么就全给这个丫头了,越想李氏便越觉得肉疼,给江婉容使着眼色。
江婉容心里笑了一声,她正愁着没机会提这件事情呢。
“祖母,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孙女心中有愧。婉容底下还有三个妹妹,若我有她们没有,只怕日后也要埋怨承恩侯府的不公。”
李氏听了这话便觉得舒坦,这丫头还算有点良心,还能想着她的两个女儿,不过怎么就把那个庶女给带上去了。
“她们我自有安排。”
“我瞧着容姐儿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如这样,容姐儿是府里的嫡长女,再从公中出一千两银子去珍宝斋,置办头面和首饰。这样容姐儿既有了面子,老夫人您又不用动用私底。”
最好呀,把那些东西全都留给她的女儿。如此一想,李氏说着,笑容越发真切起来。
江婉媛听了这一千两银子不禁咋舌,有些不满地从后面扯了扯李氏的袖子,被李氏直接瞪了一眼,撇了撇嘴之后没有说话。
江婉容看着那母女两人的动作,不知道等会李氏等会儿还能不能笑的出来。她心里恶意地想着,露出一个浅笑来,她生得不是绝世容颜,可笑起来的时候别有几分味道,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用了,我记得我娘走之前,说要将她的陪嫁都留给我和乔哥儿,我带走那些便成,就不用府里多出银钱了。”
李氏瞪着眼睛,脸上是来不及掩饰的震惊,然后慌乱的摸向自己的鬓发,试图镇定下来。
老夫人沉思片刻,“这样也好,我记得那时候你年纪小,你生母留给你们的东西便交给你母亲打理。李氏,你改天就将东西送过来。”
“儿媳……”李氏原本还要转圜一番,抬眼便触及到老夫人的视线。那视线里含着探究,似乎能将他所有的伪装戳破,看清所有事实。她身子陡然一个激灵,挤出一个笑容,“儿媳知道了。”
老夫人在这里说了会话,便觉得身体乏了,由嬷嬷搀扶着离开。李氏想着嫁妆的事情,心不在焉,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去了。江婉媛本来就不待见她,冷哼一声之后,也跟着李氏回去了。
只有江婉清留下来,怯生生地问她,“姐姐真的要嫁去镇国公府吗?”
绯珠从外面拿了件狐狸皮大氅,给姑娘结结实实又围了一圈,又塞了一个汤婆子进去。
江婉容自小体寒,刚刚陪着说了那么多话,指尖都是冰凉的。现在窝在暖洋洋的大氅里,她的心情也好些,随意回答一句,“应该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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