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观言就蹲在她的腿边,也正望着满河的幽冥花,在穆则宁说完没多久,他就轻描淡写地纠正他:“不,是一刻钟,它开的时候鬼门关便也会开启了。”
程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孟观言是什么族类,但他看起来更像是凡人,她便有些好奇地问他:“孟师兄,你怎么知道得怎么清楚?”
孟观言沉默了片刻,还没说完,就看见几个鬼差往这边过来了,他的神色便微微冷淡下来。
程然看了他一眼,他似乎很不待见这些鬼差,这也让她想起了他来冥界以后就很沉默,现在想来,或许他是同冥界有什么过节?
显然,鬼差也是认得孟观言的,甚至还很谄媚又不失恭敬地给他行了礼,道:“孟公子,阎王正在大殿等您,有事请您过去一趟。”
等了一会儿,程然没见孟观言回应,便转头看向他,他却正蹲在岸边,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冥河的河水,仿佛在考虑去还是不去,她吃惊地看着他的手背被河水渐渐腐蚀了,血水在水中都化开了。
他真是……凡人?
“孟师兄!”
程然正要阻止,却见孟观言转头对她笑了一笑,将手取出来时,手背的血肉却又逐渐复原如初,修长白皙,没有半点儿伤痕。
程然:“……”
她看了看穆则宁和穆廷两人,却并没在他们脸上看出惊讶或疑惑的表情,显然,他们早就知道孟观言并不会真的被河水所伤。
就连鬼差也依然保持着一脸谄媚的赔笑表情。
所以,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孟观言的真实族类了是不是?
*
晾了鬼差一会儿,孟观言似乎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站了起来,道:“走吧。”
鬼差却并没立刻跟上去,而是又看向了穆则宁兄弟俩,道:“来者是客,两位公子也请一并去一趟吧。”顿了下,他看了一眼程然,补充道,“阎罗殿凡人是去不得的,这位姑娘便在此稍带片刻。”
程然看得出来鬼差对待孟观言的态度可不像是对待客人,指不定阎王找他是真有什么事呢,便表示自己没关系,让他们尽管过去。
穆则宁和穆廷却是都挺不想去的,但他们来这儿代表的便是青丘王族了,若不给阎王这个面子也不好。
穆则宁还有点不放心,道:“小师妹,你在这儿别乱跑,我们很快回来。”
程然点点头,见穆则宁这样高冷的人竟然这样爱操心有些好笑,却还是乖乖地道:“我不跑,就在这儿等你们。”
穆则宁这才放心,同他们一道走了。
*
岸边就只剩下了程然一个人,她便也学着孟观言的样子蹲了下来,想到他将手伸进河水里时被腐蚀的手,一时忍不住想要试一试,她现在的身体是凡人,但本质却是仙族的圣物灵珠,那她到底还能不能算是凡人?
程然将手指缓缓地放入了河水里,先是试探性地碰了下,发现没事,才又渐渐将整根手指都放在了河水里,令她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是她的手指竟然还是毫发无损的。
她没注意到,河水里的幽冥花的颤动在她碰到河水时而变得愈发剧烈了,颜色也逐渐血红,隐隐有了绽开的趋势。
想起穆则宁特意提醒她奈河水会腐蚀凡人血肉的话来,她忙将手收了回来,四周也并没人注意到她的举动,她看了一眼奈河水。
以后她还真得离这奈河远一点儿,否则她的凡人人设就要崩了。
为了不让穆则宁他们回来时发现她碰过河水,她还拿衣袖将手指一根根擦干了,只是就在她正擦着的时候,心脏忽然又有了一种很特殊的感应,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似的,她抬起头,便看见了孟观言所说的在一刻钟后才会开放的幽冥花竟然就在她低头的那么会儿工夫开满了奈河。
血红色的艳丽花很大一朵,一朵一朵地簇成一堆,开在河水之上,它的绿叶已经掉了个精光,看上去满河都是血红色的花朵,还隐隐散发着血红色的光,映衬着河水本身的紫光,显得诡谲极了,也吸引人极了。
程然感觉到了心脏的跳动,那种跳动不是寻常呼吸时的跳动,而是像心脏里有什么东西受到了花朵的召唤正要苏醒过来似的,一下,一下,有力又沉重地跳动着。
程然下意识地用手按住了心口的位置,不知为何她感觉这幽冥花给她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让她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向它们靠近,而它们也似乎在对她发出欢迎的信号,那血色蔓延在河水之上,颜色越来越深,几乎有些妖冶的美感。
幽冥花在子夜时分开放,千百年来从未变过,冥界便将幽冥花的开放视为可以打开鬼门关的信号,但谁也没想到幽冥花会提前开放,而此时接收到了错误信号的看守鬼门关的鬼差已经将鬼门关给缓缓打开了。
在错误的时间开放了鬼门关,那些正在喝孟婆汤的鬼魂本是要去投胎的,此时却也忽然冲向了半空里的鬼门关,鬼差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而那些本就该放上去的鬼魂正在一个个地接受鬼差下的禁制,见奈河桥上的鬼魂乱了起来,便也躁动起来,只要在没被下禁制以前逃出鬼门关,便可以继续在凡间逗留许久了。
鬼魂们同鬼差打斗起来,场面乱成一团,逃逸的鬼魂不计其数。
而就在这时,先前还在奈河桥上已经接过了孟婆汤的仙魂却也忽然将汤掷向了鬼差,将鬼差一掌给打飞了出去,他本也要冲向鬼门关,但此时反应过来的鬼差已经立刻将鬼门关给合上了,就差了一步,他本就可以逃出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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