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谨也笑起来,“哪有你这样的妈,天天八卦孩子有没有早恋。”
“这很正常的,告诉我我可以引导啊,出出主意什么的。”
宋煜给林蓉夹了一筷子牛肉,“吃饭吧。”
“小煜又嫌弃我了!”
“……”
晚饭后,乐知时和宋煜一起给棉花糖洗澡,干燥的博美犬毛绒绒,像朵蓬松的云,一沾水就缩了水,体型小了一半。棉花糖不喜欢洗澡,总是想方设法逃跑,他们只能一个抱着另一个来洗。
洗到一半,乐知时身上都湿了大半,宋谨出现在楼下浴室门口,语气温和,“宋煜,你跟我来一下。”
宋煜被叫出去,浴室里只剩下乐知时和棉花糖,他们俩都湿乎乎的,而且都一样很紧张。
不紧张的反倒是宋煜,他已经预料到会被父亲叫去谈话,并不意外。宋谨拿了颗篮球下楼,带着儿子去到小区里的篮球场。
两人十分随意地打了打,一个防守一个进攻,进球后再相互交换。宋煜永远记得,小时候就是宋谨教会他打篮球的规则,告诉他这项运动不止要爆发力,更要沉得住气。
“太久没有一起打球了。”宋谨站在场地中间,投了一颗,篮球沿着抛物线落到篮筐,晃晃荡荡掉落进去,砸在地板上。他摇摇头,两手叉腰,“不行了,爸爸年纪大了,体力已经跟不上你了。”
宋煜将球捡起来,自己去到场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运动饮料,递给父亲一瓶。两人坐下休息。面对着空荡荡的球场,宋谨叹了口气,“我还记得以前咱们在这儿打球,我俩也是面对面,你防守,又特别想赢,想把我的球抢走,结果一着急手把球拍了出去,正好砸到你弟弟头上。”
想到当时的情景,宋谨笑了出来,“把乐乐都砸蒙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不起来,也不哭,就楞呼呼地看着那个掉在地上的球。”
说完他看向宋煜,“你那时候也很害怕吧。”
宋煜沉默着,算是默认。当时的画面已经模糊不清,但他还能回忆起那时候自己的紧张,因为太紧张,都想不起乐知时那时候的反应。
“但是他不是很介意,你跑去找他,他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好像还让你抱,不抱就不起来。”宋谨笑笑,“乐乐的性格太像他爸了。他长大之后肯定和你乐叔叔一个样子,你别看他好像什么都不懂,像个小孩儿似的,很多事他其实心里有数,只是不愿意想太多。”
宋煜知道父亲说的是对的,但他总是不自觉地把乐知时当成一个孩子,明知道他已经长大了,还会时不时把他当做需要被保护的对象,仿佛从中自己可以获得什么乐趣一样,实际并没有,他可以得到的只有与日俱增的负担。
“说说你的想法吧。”宋谨拿手里的饮料瓶碰了碰宋煜手中的,“为什么想学这个专业?和你乐叔叔有关吧。”
宋煜凝视着父亲,发现他其实什么都懂。
“我觉得乐知时也很像你。”宋煜忽然说。
宋谨知道他不是转移话题,笑起来,“他也很像你妈妈,毕竟也是我们养大的孩子。反倒是你,好像是自己长大的,不太需要我们。”
宋煜摇头,否认了父亲的说法,“我很需要你们。每一个人。”他难得坦诚,但也只能点到为止。
起了阵风,球场周围的树影摇晃着,蝉鸣叫嚣,宋谨问:“我其实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天文地理这些东西,可能和你乐叔叔也有关。小时候我忙着创业,乐奕带着你去了不少地方,爬山,看海。”
他说着,揽住宋煜的肩,“这么一想我儿子也真是厉害,那么小就跟着他去全国各地跑,见了不少很多大人都没有看过的风景吧。”
事实上,宋煜是家里不太愿意提起乐奕的人。对他来说,乐奕就像是另一个父亲的角色,在他幼年的启蒙阶段就带着他见过了不同的世界。
他永远都记得乐奕站在山顶,对着缭绕云雾大喊,希望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幸福。
希望他以后的小孩也幸福。
宋谨笑道:“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他还活着会是什么样?他那么能聊,那么好一个人,乐乐如果由他们抚养长大,会不会比现在更好。”他顿了顿,又说,“所以我和你妈妈,我们真的很认真地在抚养乐乐长大,总觉得乐奕那家伙在天上看着。”
他看向宋煜,“你想想你小时候,他对你多好。他要是在的话,得多疼乐乐啊。”
宋煜鼻腔里泛起酸意,他有些抗拒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仿佛陷入一种两难的矛盾中,一方面他清楚,如果这个假设成立,乐知时一定更幸福,但另一方面,他又没办法想象这个世界上存在一个乐知时,他没有和自己一起长大,完完全全独立于自己的生活中。
真可怕。宋煜想。
“我今天听到你说要学测绘,以后还要进行这方面的研究,心里是有一点抵触的。”宋谨敞开了对他说,“你可能也猜到了。”
“你是怕不安全。”宋煜知道他会这么想。毕竟无论现代科技多么发达,对测绘工作者而言,外出作业难以避免,可能会面临非常危险的地形考验。
宋谨点了点头,“你知道的吧,你乐叔叔的事对我来说还是有留下一点阴影的。”
他说的太含蓄,宋煜知道根本不是“一点”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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