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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见乐知时声音艰涩地喊他哥哥。没来由的,宋煜忽然有些生气,“生病了为什么不说?”
    乐知时因病痛变得迟钝,他脸都烧红了,说话的时候气也不足,但他还是下意识去摸宋煜的手臂,不说话,用这种方式认错和求饶。
    他的手很苍白,血管明显,手背上插着一根细而短的注射针,宋煜想,这里明天就会有很明显的淤青。
    乐知时是很容易受伤的人。
    想到这里,他对乐知时的心疼又战胜了他的气恼,于是摸了摸乐知时的手腕,当做无言的安慰。
    “下次生病了,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不知道乐知时有没有听到这句话,因为乐知时什么都没做,他似乎又因精神不济而闭上了眼。宋煜翻开着手里乐知时的病历,看到过敏两个字,思绪开始延伸。
    他发觉自己很多时候也像是过敏,犯忌就会发作,发作之后才会警醒。可偏偏越不能碰的就越想碰,禁忌本该克制欲望,反而催生出更大的欲望,将他吞噬。
    乐知时是宋煜唯一的过敏原。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沉,医院的走廊还是那么吵。输完两瓶液,宋煜带着乐知时离开了医院。
    医院给乐知时的印象总是很坏,每一次他都是在最不舒服的时候进去,任别人摆布着做各种检查,他小时候总会哭闹,因为他觉得这样是有用的,但事实证明并不是。再哭再闹,该看的病都要看。
    从洗完澡睡着,一直到在医院辗转,到半夜从陌生的地方醒过来,这中间的时间,乐知时一直都是神志不清的,他就像块自燃的木头,缺乏意识,呆滞又危险。这一次他再醒过来,发现周围的一切他都不熟悉。乳白色的天花板很低,像厚厚的云层压下来,他身上的被子床褥都是宋煜爱用的深色,但没有一丝宋煜的气息,是全新的。
    床头开着微弱的顶灯,借着这光,乐知时支起身子看了看,房间不大,虽然不曾来过,但摆设有些像宋煜的卧室。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觉得烧大概是退了,但他还是没有力气,想下床,但动作迟缓。
    门开了,掀开被子的乐知时和端着粥进来的宋煜视线相对,有些尴尬,乐知时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继续下床,还是躺回被子里,就这么愣着。
    “躺好,你还想再烧一次吗?”宋煜将粥放在床头柜上,强行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乐知时身上。
    乐知时没有说话,看似很顺从地倚靠在床头,看着宋煜居高临下地站着,拿着一柄不锈钢勺子,动作很轻地搅着碗里的白粥。
    他从来不会用不锈钢的餐具,这个碗看起来也是毫无准备。
    一切都新得很仓促。
    “吃点东西再吃药,睡一觉起来应该会好一点。医生说了,不是很严重。”他坐到床边,伸出手,像是要喂。
    但乐知时没有像以往那样,很听话地自动凑过去,他不想吃,没有什么原因。他的胃很难受,和胃痛的时候又不一样,是沉闷的疼,好像里面有什么被扯住了。
    宋煜大概看出他的抵触了,“多少吃几口。”
    “好。”乐知时声音很轻,然后伸出手要把宋煜手里的碗接过来,但宋煜把碗放下了,他看出乐知时不想让他喂。
    “不想吃晾一会儿再吃吧。”
    乐知时垂下眼,嘴唇禁闭,他盯着自己盖着的这床被子,很费力地止住了一个咳嗽。宋煜又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短暂地感受了一下温度,又收回手。
    已经没有在烧了,宋煜放下心来,他把所有要吃的药都拿出来,按照剂量放在桌上,一抬头,听见乐知时问道:“这里是哪儿?”
    他的脸色很苍白,语气还算轻松,听起来也像是随口一问。
    “我租的房子。”宋煜又数了数药片,少了一颗。
    乐知时先是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咳嗽起来,在宋煜抬头去看他的时候,他别过了脸。他不知道在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宋煜说他生病脾气会变差的话,如果他当时听到了,一定会急着否认,他其实是很听话的,他会闹只是因为害怕。
    宋煜叫着乐知时的名字,拿出药雾备着,但乐知时最后还是自己缓过来了,他扭头看向宋煜,目光有些空。
    “为什么要租房啊?”
    等了好一会儿,宋煜都没有给他回复。乐知时不像之前那样,问题只问一遍,不让宋煜烦恼。他很不识相地又问了一次,“你为什么要出来住?”说完他低头看着被子。
    宋煜的手心出了一层汗,他没看乐知时,简短给出理由,“一个人住会方便点。”
    “这样。”乐知时一开始还是笑着的,他又继续问,“那这个床,你是想留给谁睡的?没有来得及买的那些餐具,你想跟谁一起去买?然后和谁一起在这个房子里做饭,吃饭,一起睡觉?”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抛出来,情绪也变得激动,甚至有些崩溃,声音都在发抖。宋煜没有想到,也不太明白乐知时为什么会因为租房这么小的一件事而生气,明明在医院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宋煜很难受,于是伸手抓住乐知时攥紧被子的手,试图安抚。
    “乖,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了?”乐知时的眼圈红了,里面很倔地蓄着眼泪,就是不落下,“我还不够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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