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短促地皱了皱眉,隔着十公分的距离望着乐知时,等到乐知时红着眼点头,才继续下去,“你现在生着病,才发完高烧,不是做决策的最佳时机。这些事是你深思熟虑过,还是其实你也很疑惑,分不清对我的感情究竟是亲情,还是……”
他犹豫了片刻,才很艰难地说出“爱情”两个字。说完之后,宋煜又有点后知后觉地想到什么,把覆在被子上的卡其色毛毯拽起来,绕过去搭在乐知时肩上,把他裹住。
“我现在可以回答吗?”乐知时咳嗽了两下,又努力忍住。
宋煜点了下头,望着他的眼睛。
“我是纠结过,但我确定我现在分得清。”乐知时低下头,盯着他修长的手指,拖着鼻音说,“宋煜,我十九岁了。”
大约是因为他呼吸不太通畅,这句话说出口显得格外软。宋煜不忍心指出他还没有过生日的事实。
乐知时觉得宋煜不相信他,又问他,“你觉得应该怎么界定是不是爱情呢?你是我最喜欢的人,除了你我对谁都不会有一样的感情,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二十四小时都是。我喜欢抱你,和你走在一起的时候会很想牵你的手。坐在栈桥上看到那对情侣接吻的时候,我……”
他的声音低下来,有些没底气,“我也想吻你。”
在示爱的时候应当采取更加浪漫的表述。
但乐知时做不到,身为年幼者的他没有那么多丰富的阅历,搜寻不到多感人肺腑的话,只能把一腔炽热爱意小心翼翼又急切地剖开来给他看。宋煜生了张人人爱慕的面孔,乐知时觉得自己就是个一贫如洗的小孩,生怕倾囊而出也不过尔尔,在宋煜看来一点也不珍贵。
但宋煜却抬手,触碰又抚摩了他的脸,他似乎很想说点什么,可最后又没说。
乐知时有些晕眩,问他:“你觉得我很草率吗?”
宋煜摇头,“不,我只是很意外。”
任谁都会意外的吧,一起长大的弟弟,会有这种非分之想。
“你……”乐知时抿了抿嘴唇,想问的问题又咽回去。白而单薄的眼睑上青色血管隐约可见,睫毛轻轻发颤,“我刚刚打断了你,现在你可以继续说了。”
窗外的雨又下大了,乐知时期望不要打雷,不然他就更加狼狈了,听到他表白的宋煜不一定还会陪着他。
宋煜其实并不想看到乐知时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听到这些话,一方面很开心,可又觉得惶恐不安,感觉好像都是自己一手促成的。现在乐知时给到他的这些甜蜜,是他许多年前亲手喂给他的蛋糕。未来会如何,他无法预料。
“乐乐。”宋煜握住乐知时的手指,“为什么你听到我租房子会突然生气?”
乐知时纠正他,“我不是生气,我是难过。”然后他又慢吞吞地解释,“他们都说,你有喜欢的人。我以为你是想和秦彦学长一样,想和其他人同居,然后像我高中时那样……躲着我。”
“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啊?”乐知时忍不住问。
宋煜宽大而干燥的手掌裹住他的手,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他,“你觉得呢?”
乐知时垂着头,有气无力地列举出自己想过很多遍的条件,“要成熟的,独立的,不会动不动就缠着你,给你私人空间……最好也漂亮一点。”最后一条是他自己加的,他觉得宋煜不太在意长相,否则南嘉学姐就已经非常合适了。
他没有发现自己一直皱着眉,直到宋煜轻轻揉开他的眉心,“看来我们的审美真的完全不一样。”
乐知时抬眼瞟了他一眼,嘴唇不自觉抿住。
“除了最后一点,其他都不符合。”宋煜望着他,眼神温柔,“甚至完全相反。”
乐知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抽了抽鼻子,有点嫌弃他的取向,“你居然会喜欢幼稚、黏人,爱缠着你的人。”怪不得不喜欢南嘉学姐。
“是啊。我喜欢漂亮笨蛋。”
宋煜坦诚说完,靠近,吻了吻乐知时的额头。
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把乐知时吓得抬起头,蒙着水汽的眼睛睁得很大,看宋煜的眼神满是惊讶和疑惑。他像是被苹果砸懵的小狗,眨了好几次眼睛,都没有弄懂发生了什么。
他很弱地喊了一声哥哥,这是他每次没有底气的时候习惯性会做的事。
“至少现在不要这么叫我。”宋煜苦笑了一下,“不要再提醒我这件事了。”
“从很久以前,我就不只是想当你的哥哥了。”
他在钢索上如履薄冰,挣扎了太久,一边是道德伦理的拉扯,另一边是日积月累的爱意,可无论是哪一边,都是烧不尽的烈焰熔浆。
看着乐知时眼里又开始蓄起眼泪,宋煜摸了摸他的眼睛,“没有其他人,从来都没有。”
他舍不得乐知时难过,只要他站在一边招一招手,宋煜就会直接跳下去。长达数年的顾虑和挣扎,都抵不过乐知时说一句“不要拒绝我”。
跳下去也好,哪怕错了,他也会挡在乐知时面前,替他受过。
乐知时的大脑一片空白,指尖麻麻的,比之前更加茫然。高烧过后的体虚令他思考也变得迟缓,惶恐不安地皱眉,顾不上幼不幼稚,下意识就问他,“真的吗?”
宋煜郑重地点头,“我也可以回答你哭之前的问题。这套房子我是为了你租的,不是为了躲你,是因为你总是生病,在宿舍不方便照顾你,回家又太远,总得让你有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