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宋煜一直没有反应,乐知时侧过脸,抬头看他,“你在听吗?”
宋煜嗯了一声,合上了手里的那本日记。
“那还要念吗?还是直接睡觉。”
宋煜摸了摸他的脸,“睡吧。你嗓子还有点哑,不念了。”
乐知时说好,然后躺下来,催促宋煜关灯。外面风声很大,大得有些夸张,仿佛这栋华美的高楼也有可能瞬间被风卷走,或是倾塌,一切都是岌岌可危的。
屋子里的灯一盏盏暗下来,宋煜没有全熄灭,他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面对面和乐知时躺下,无声地凝视乐知时的脸孔。他总是下意识思考怎么才能规避风险,但最后还是任性地把一切都拉到和他想象中不一样的局势下。
他很想知道,该如何在父母面前把乐知时塑造成一个受害者的形象,不被他们惩罚,但又认为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不是单方面的哄骗,可以被原谅。
任何后果宋煜都可以接受,但他不想乐知时承受。
不想看到乐知时再在日记里写下,[想回到在一起之前]。
为此,宋煜甚至开始想如果。
“乐乐。”
听到宋煜喊他,乐知时睁开眼,也往宋煜那边挪了挪,声音里带着软软的鼻音,“嗯?”
“如果我没有和你在一起。”
他甚至没有将问题问完。
乐知时不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是他已经想到的其他假设,还是直接问“你要怎么办”,但这些对乐知时而言都没什么区别。
乐知时不说话。
他很少不回答宋煜的问题。
在看到乐知时眼圈发红,眼神躲开他、看向其他方向,看到他因深呼吸而起伏的胸口,宋煜没能继续下去。他很快靠过去抱住了乐知时,有些用力地把他困在怀里,说自己只是随便问的,没有其他意思。
但乐知时还是没有说话,因为他的沉默,宋煜一瞬间在脑子里放弃了很多念头。
“以后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了。”宋煜亲吻乐知时的耳垂,很低也很轻地向他承诺,“我们没可能不在一起。”
乐知时搂住宋煜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锁骨。
他现在已经无法说出[我会离开你们独自生活]的谎话了。
一晚上宋煜都在做很重复的梦,梦见一望无际的黑色的海,他和乐知时两人蜷缩在一艘破旧的小船,彼此依偎。他喜欢一眼就看得到的未来,但困在没有方向的海上。
后来有一阵子,被他抱在怀里的乐知时忽然站起来,走到了船边,很期待地望着船外的世界,梦里的宋煜有些慌,但他发现自己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乐知时站在船边。
好在最后乐知时没有跳下去,他回到了宋煜身边,摸了摸他的手臂,然后抱住了他。
船没有驶向任何一座岛屿,天亮了,宋煜也醒了。他发现乐知时说得也没有错,自己的睡眠质量的确不怎么样。
乐知时还贴在他身边,手指轻轻放在宋煜手臂上,呼吸均匀绵长,蜷缩的姿势和他梦中的很像。
刚睡醒,人有些迷蒙,宋煜想起床喝杯水,可刚坐起来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什么扯住了。他回头看,又抬了抬被拽住的那只手,发现一条细长的黑色缎带,不知什么时候,被绑在他的手腕。
沿着线索,他找到另一端。
绑住了乐知时的右手。
·
台风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广州,然后分道扬镳。
在广州的这几天像梦一样,很好但是不真实。回到熟悉的学校,乐知时又想,好像并不只是广州。
和宋煜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天都像发梦。
在高铁上乐知时又睡着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手里攥着一块东西。宋煜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任由乐知时抱着他的手臂问好多问题,比如“这是你给我的外出礼物吗”、“什么时候塞到我手里的”之类的。直到宋煜觉得他有点吵到别人,扭头吻了吻他嘴唇,然后承认。
“这其实不是捡的,是我从一个当地人那里买的矿石。”宋煜非常诚实。
“那也没有关系,我觉得你也捡不到那么多名贵的石头。”乐知时摸着手里的矿石,切割面露出非常莹润的墨绿色,“这是什么石头?”
“藏玉。”
“藏?”乐知时抬眼看他,“西藏的藏?”
“嗯。”
乐知时想到第一个字的其他发音,然后忽然间开心起来。
“我喜欢这个名字。”乐知时很珍惜的双手握着,然后贴上胸口。
“我要把他藏起来。”
在广州的时候他买了许多特产,想带回去给林蓉,但一回去就发现没有时间回家看她。乐知时忙着赶课程作业和接踵而至的模拟法庭,并且把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留给了艺术节。
他们得到了面料,托小琪的福也找到了愿意和他们这帮学生合作的成衣加工厂,然后一遍一遍地开会、修改设计、打版、再修改。南嘉把时间都花在了训练模特上,乐知时偶尔改稿改到心力交瘁,会跑去看他们走路,放松一下。
“我觉得你自己上就很合适,比这些篮球队的傻大个合适多了。”南嘉逗他,“小脸蛋不用白不用。”
乐知时伸了个懒腰,盘腿坐在一整面的大镜子前,看大长腿看得很舒心,“那不行,我要靠才华吃饭。而且我要赚大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