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见得啊。”
“当导演是讲天分讲才能的,当摄影师也有当摄影师的才能,如果在才能的世界里还有规则可循的话,反而事事说不通呢。”我很乐意再接再厉:“见鬼了摇滚也是一样,摇滚可是靡靡之音的天敌,是讲发自内心世界的一种狂热,想要跟这个世界为敌的反叛精神,弹吉他是弹吉他,但就只是弹吉他,刷一刷,弹一弹,嘿嘿摇滚讲究的是更狂野的内在力量啊!”
我开始滔滔不绝地向这个医生诉说我对于摇滚的梦想,我对进军摇滚世界所做的准备,那卷即将开启所有一切可能性的Demo录音带,那些在我脑袋里重播一亿次的狂热经典。
一讲就停不下来。
我想摇滚的梦想对我真的很重要,他可是上一世的我留给这一世的我最重要的遗产,其他不重要的东西我全忘光光了,就只剩下那种对摇滚深深向往的滋味。我想这个聪明的医生一定能够了解我在说什么,至少,他一定能够理解所谓的才能——所谓真正的才能,跟徐豪那种只是狗屎般连环幸运加持的假才能,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当医生打了一个有点刻意的呵欠结束看诊时,我还有点意犹未尽。
“记得下次来回诊的时候带着你录好的清唱带让我听听看,我会帮你保密的。”医生起身,伸了一个动作有点大的懒腰。
“我考虑看看吧。”我也起身,又咬了一口苹果。
真的很奇怪啊我手中的这颗苹果。
从我一进诊间就抓起来啃的这颗苹果,在我聊天的时候就不断地啃啃啃,现在至少过了两个钟头,竟然只啃掉了半个?而这个医生在听我说话的时候,同样一片接一片地拿起他切好的苹果送进嘴里,怎么碟子里还有两片没吃?
我歪着头,有点困惑地拿起桌上的两把手枪插回腰际。
“那就祝福你,早点让这一个还没被人发现的才能被唱片公司发现吧。”医生拍拍我的肩膀,还为我开门:“继续加油。”
“希望吧。”我有点腼腆,掂了掂手中的半颗苹果。
“另外还得谢谢你,没有在我的沙发上漏粪,省了我很多麻烦。”医生微笑。
“哈哈。”我干笑。
诊间关上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却又想不大起来,只得将门反手带上。
就在离开诊所大门的时候,我瞧见护士正在柜台里头看八卦杂志。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下班啊?”我随口说。
“咦!”那可爱护士的表情有点惊讶。
顺着她的视线,我看见墙上的时钟。八点三十五分。
真是怪了,我进去那个诊间,才过了大概半小时吗?
怎么我觉得好像聊了很久似的。
这时我才想起来我刚刚把手枪插回腰际的时候,竟然忘记把里面的子弹清光了。
“……”我看着那扇已阖上的诊间门,有一种温暖直达燥热的异样感袭上。
让我亲近,却又想离得越远越好。
见鬼了原来看心理医生是这种感觉啊?
无所谓,暂时就这样吧。
等到这个医生听过了我下回拿过来的录音带,发表完意见再送他升天也不迟。
哈哈,这个突如其来的点子真不错,嗯啊嗯啊,就让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听过我摇滚Demo带的听众在下一个瞬间死亡,感觉就是非常摇滚的黑暗传说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Chapter 31
台北是一个随处都被便利商店淹没的城市。
回到饭店前我在大街上的便利商店买了一手金牌啤酒上楼。
事实上当我隔着冷饮柜玻璃一看到金牌啤酒,尤其是玻璃瓶装的金牌啤酒的时候,舌头上就生出了那啤酒独特的清爽滋味,我猜“上一世的我”肯定到过台北这地方,喝过不少瓶这个牌子的啤酒,搞得“这一世的我”非得再续前缘不可。
回到房间,等待着我的是门缝底下的蝉堡。
我深呼吸,不禁笑了,抱着“最好吃的部分要留待最后一口才吃”的庆祝心态,将它好好放在电视机前面。这种压抑可是我反复练习了好几次才勉强锻炼出来的意志力。然后去洗澡。
虽然我心理没病,但看看心理医生的结果还是让我心情意外的好,于是我一边喝酒一边冲澡庆祝。等我喝到第三瓶啤酒的时候,我忽然被重重揍了一拳。
肯定是水声太大才让我没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哈哈哈,幸好心情愉快的我手里拿着玻璃酒瓶,这点连我也没料到会派上用场,于是那个正在狂揍我的男人也吃了一点苦头。
遗憾的是我毕竟不是一个擅长肉体格斗的杀手,我的身手至多拿去凌虐路人跟一些措手不及的大老粗,面对我的同行——是的,我闻到了浓烈的专家气息,我只有任凭宰割的份。肋骨肯定被打断了几根,下颚大概也快裂开来了,最后我被反手扣上了手铐,湿淋淋又赤裸裸地给扔在床上。
“真行啊,这一下我真没料到。一边喝酒一边洗澡?哈。”
那个年轻的同行笑笑,轻易将毛巾扯开,紧紧绑住了自己的右上手臂。是的我刚刚用碎开的玻璃酒瓶划伤了他的手,这个意外的挣扎应该赢得了这位同行一点点的尊敬吧。
“接下来?该不会是鸡奸我吧?”我故作轻松。
“抱歉我没有那种嗜好。”他笑笑,轻轻挥动手臂,确认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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