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的意思是,做事当小心谨慎,别叫人拿捏了把柄,最后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最后还得爹给你收拾。我护得住你一时,护不住你一时,有些东西不是你该接手的,最后离得远点。”赵嵩意味深长。
赵无忧心知肚明,“无忧记住了。”
“希望你是真的记住了。”赵嵩轻叹,“别到时候,还得有人来通知为父去救你。无忧,爹不想看到那一天,懂吗?”
赵无忧点点头,“无忧懂了。”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别拿鸡蛋碰石头,你虽然是礼部尚书,可你爹是当朝丞相,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出事,覆巢之下无完卵。”赵嵩谆谆教导,“你当明白为父这一番苦心,记着不该你管的就少插手,否则来日谁也救不了你。”
“是!”赵无忧毕恭毕敬的俯身作揖。
“为父还有公务在身,便不久留了。”赵嵩抬步就往外走。
身后,赵无忧躬身作揖,“恭送父亲。”
蓦地,赵嵩突然回头盯着赵无忧,“听说府中有一位大夫叫温故?”
赵无忧当即蹙眉,担虑的望着赵嵩,“爹是哪里不舒服?”随即道,“素兮,去把温大夫请来。”
“不必!”赵嵩摆手,“为父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赵无忧面露担心,“爹真的没事吗?这温大夫是早前的乡下土郎中,当初歪打正着,在我去平临城的路上救过我一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反正他是孑然一身,我便干脆将他接到京城来,虽说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有时候他那些土方子对于头疼脑热的还是挺管用。”
赵嵩道,“土方子虽好,但也不能盲目相信,这些东西毕竟是乡野草民用的。你身为礼部尚书,身份何其尊贵,不可轻易犯险试药。”
“无忧谨记。”赵无忧再度行礼,微微抬了眼皮,目送赵嵩离去。
直到赵嵩上了马车离开,素兮才迅速转回,疾步走进正厅,“公子,相爷走了。”
赵无忧点点头,沉默不语。
“大哥哥,赵伯伯是什么意思?”桑榆不懂。
赵无忧轻叹着将桑榆揽入怀中,轻轻的抱紧了孩子,“你安全了,爹放过你了。剩下的都是我的事,你还不必多问。”
桑榆抿唇,“大哥哥会有危险吗?”
“你听出什么了?”赵无忧笑得微凉。
桑榆犹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大哥哥听出了什么,反正桑榆觉得大哥哥不太高兴,而且赵伯伯说话的时候,眼睛里是冷的,桑榆看着就觉得心里发慌。”
赵无忧轻抚孩子的小脑袋瓜子,“桑榆真聪明,以后不要轻易去看我爹的眼睛,知道吗?”
“为什么?”桑榆不明白。
赵无忧笑得微凉,“因为我爹的眼睛会杀人。”
桑榆的笑当即凝在嘴边,有些惊惧的盯着眼前的赵无忧,“那大哥哥,会不会觉得害怕呢?”
“大哥哥已经习惯,但是大哥哥不希望小桑榆去习惯那样的眼神,不希望小桑榆变成像大哥哥这样的人,你懂吗?”赵无忧长长吐出一口气,“孩子就该无忧无虑的长大,此前你颠沛流离,无所归依。此后,大哥哥希望你当个聪慧的女子,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维持赤子之心,莫忘初衷。”
孩子用极为干净的眼神,盯着眼前的赵无忧。有些话她还不是很懂,可她能记下来,刻在心里。等到她长大了就会逐渐明白赵无忧的苦心。
“公子?”素兮蹙眉,“相爷他没有说起提兰一事,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是没提,但却给了我一个警告。”赵无忧起身,负手而立,眉目森冷,“他在警告我,若我轻举妄动,丞相府不会管我的死活。提兰一事,果然另有蹊跷,这齐攸王已经连我爹都打过招呼了,可想而知他是多么担心,此事的败露。”
素兮点点头,“这么说来,应该是齐攸王跟丞相打过招呼。所以丞相才会来咱们尚书府,警告公子一番,但父女之间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绝了,是故只能暗地里给点警告。”
“不能太绝?”赵无忧轻叹一声,好似千斤巨石压在心头,只觉得整个人都好累。坐在那里,赵无忧面色发白,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上冷一阵热一阵的,脊背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素兮疾步上前,“公子?”
“我没事!”赵无忧无力的靠在椅子上,“我爹提起了温故,好在温故的确是乡野出身,就算我爹去调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乡野草民,没那么大的威胁,否则教我爹知道温故医术高明,恐怕温故也得死。”
素兮敛眸,“就如同当初的薛御医一样?”
赵无忧点点头,面色苍白的揉着眉心,“没错。”
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觉得心头悲凉。父女之间,尚且只有利用,这人世间的情意,何其凉薄无温。曾经最宝贵的亲情,也在这权与势之间,被挥散得荡然无存。
素兮搀着赵无忧起身,徐徐往外走去。
今儿的天气正好,阳光普照,到处都是暖洋洋的,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暖和吧!
赵无忧站在阳光底下,只觉得眼前的东西都在晃动,一阵风吹过,身子忍不住哆嗦。她的脸色已经到了苍白的极限,无奈的坐在栏杆处,赵无忧靠在了廊柱处歇着,“素兮,我走不动了。”
素兮骇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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